戰行川一向都是明顯的大男人性格,吃軟不吃硬,虞幼薇原本深諳此道,對症下藥,偏偏,她今天不小心失控了,觸怒了他。
她沒有想到,戰行川竟然會和自己說出來“這個婚還真的就別結了”這種話。
這種感覺,就好比煮熟的鴨子居然會從盤子裡飛走,眼看到嘴的肥肉一口掉在地上一樣!
虞幼薇瞪著眼睛,用了好幾秒鍾才消化了戰行川的話。
“什麽叫別結了?你在跟我開什麽玩笑?”
她一把抓住了戰行川的袖口,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輕輕抽手,淡淡地開口反問:“先不說別的,就單單說我們兩個人自身的問題,你覺得現在適合結婚嗎?你忙,我也忙,就算是結了婚,我們也都沒有辦法從工作中抽身,那麽組建這個家庭還有什麽意義呢?既然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也許現在這種狀態,對我們,對孩子,都好。”
虞幼薇猛地收回手,雙目圓瞠:“三個月以前,你向我求婚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別告訴我,你當時都是在撒謊!”
戰行川一臉無奈:“我沒有撒謊,我本以為,求婚之後,我們的關系會變得更親密。結果呢?你和我全都沒有精力去籌備婚禮,一切都甩給婚慶會所去辦,我們自己就像兩個木偶一樣,就連約你吃一頓晚飯都要提前幾天征詢你的意見。”
她譏誚道:“女人有自己的事業,你說她心太野,不顧家庭和孩子。女人做全職太太,你說她不賺錢,整天圍著丈夫轉!或許老天爺應該讓每個女人長出兩個腦袋,八隻手,才能做到又經濟獨立,又溫柔體貼!”
他皺皺眉頭,很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抱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介意的話,我就不送你了。”
戰行川下了逐客令。
虞幼薇惱怒異常,她從來沒有這麽失態過,但今天明顯破功,無法忍耐。眼看著戰行川要將她趕走,她根本無法咽下這口惡氣,用力拔下了右手上的那枚鑽戒,惡狠狠丟到了他的胸口。
這是三個月以前,戰行川向虞幼薇求婚的時候,專門去定做的戒指。
“既然如此,那麽我也就無功不受祿了!”
戰行川沒有想到她會氣得扔掉戒指,下意識地一把接住,還想重新幫她戴上。
她退後一步,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一陣陰鬱。
“不用你趕人,我這就走。還有,請你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說罷,虞幼薇轉身拿起沙發上的手袋,頭也不回地離開。
戰行川目送她離開,看著她的背影,心頭無比壓抑。
一回頭,他看見戰睿玨正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臉上帶著不解的表情。
“沒事了,你自己去玩,爸爸頭疼,想睡一會兒。要是你餓了,就過來喊我,知道了嗎?”
他走到戰睿玨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臉,輕聲叮囑道。
戰行川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而且昨晚還有一點點著涼,此刻他頭痛欲裂,兩腳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迫切地想要躺下來,好好地睡上一覺。
他轉身走進了臥室,只見那件男式襯衫被丟在地板上,已經被揉得皺巴巴一團。
戰行川彎腰撿起,鼻間隱約嗅到了一絲淡淡的香氣。恍惚間,他覺得這味道很熟悉,想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曾經聞了那麽久,雖然隔了三年多的時間,可此刻卻一點兒都不陌生。
還真是個長情的女人,原來她這麽久以來,一直沒換過香水,以及同系列的沐浴乳。
他隨手放在一旁,上了床,閉上雙眼。
這一覺睡得頗有蕩氣回腸的味道,等到戰行川睡醒的時候,一睜開眼,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身在何處。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只有空調的聲音。
“睿睿?”
他坐起來,靠著床頭,向門外喊了一聲,聲音嘶啞。
沒有得到回應,戰行川覺得喉嚨裡癢得不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身上也是一陣陣發寒,蜷縮在被子裡也不覺得暖和。
“睿睿,你餓不餓?”
他強撐著,從床上起來,拿起手機,發現居然都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自己居然從上午睡到了現在!
戰行川走出臥室,發現戰睿玨居然不在,心裡“咯噔”一聲。
“睿睿?你躲哪裡去了?爸爸睡醒了,你快出來!”
他到處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戰睿玨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恐慌起來。戰行川喊了幾聲,咳嗽得也更加厲害,頭重腳輕,幾次險些一頭栽倒。
房間裡空蕩蕩的,完全不見小家夥。
*****
波尼·克爾斯閉著雙眼,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的座椅後方整齊地擺著數個大行李箱,裡面裝著他的衣服和鞋子。無論飛去哪裡,他都會隨身帶著各種行頭,時刻保持著自己身為時尚教父的形象和氣場,無時無刻不做到光鮮亮麗。
克雷格在開車,冉習習坐在副駕駛上,不時地偷眼看一眼大老板,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眼看著快到機場了,她的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反覆回想起午飯時候,波尼·克爾斯問她的話——“習習,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巴黎?大不了,我再派其他人過來,接手和嘉皇娛樂的項目。”
而她的回答呢?
沉默,外加搖搖頭。
她承認,她分明差一點點就要被他眼中的關切給打動了。身為一個女人,看不出來一個異性對自己的殷勤是不可能的,但是,冉習習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成為一隻情感上的鴕鳥。波尼·克爾斯是她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候遇到的貴人,是她的老板,也是她事業方面的導師,她絕對不想和他產生任何的男女私情。
所以,她只能裝作一概不知,以工作為借口,先留在中海。
說不定,等她再回巴黎的時候,他就要開始籌辦第九次婚禮了呢。
冉習習正想著,忽然聽見車後部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聲。
她忍不住頻頻回頭。
克雷格還以為冉習習嫌他的車技不行,連忙說道:“馬上就到了,別急,坐穩了。”
她皺眉回答道:“不,不是,不是著急,你有沒有聽見後面好像有什麽聲音啊?”
克雷格覺得冉習習一定是神經過敏,忍不住大笑起來:“可能藏著個保鏢吧,哈哈哈哈!”
聽她這麽一說,就連波尼·克爾斯都睜開了眼睛,微微皺起眉頭。
克雷格把車停好,還不等他推開車門,忽然間,從車子後排傳來了幾聲輕輕的咳嗽聲。
這下子,他也聽見了!
這是一輛加長房車,除了兩排座椅之外,後面還有大量的空間,專門用來放行李,此刻已經被幾個大箱子佔滿了。
聲音正是從兩個摞在一起的大行李箱後面傳來的。
冉習習嚇懵了,遲疑了幾秒鍾,這才急匆匆地推門下車,和克雷格一起繞到車尾去查看。
波尼·克爾斯的臉色不善,猶豫了一下,他也下了車。
克雷格打開車後蓋,這一看不要緊,他和身邊的冉習習雙雙吸了一口涼氣!
戰睿玨背著一個雙肩小包,趴在行李箱後面,正瞪著大眼睛,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們。
見到冉習習,他顯然感到了一絲心安,手腳並用地朝她撲了過來。
“睿睿?!”
她頓住,下意識地抬起手,把他抱在了懷裡,心跳得砰砰直響。
波尼·克爾斯走過來,見狀,他也愣了。
“他怎麽會在我的車上?”
他一指戰睿玨,顯然吃驚不小。
克雷格又把車內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多了個小孩兒以外,其他的行李都沒有缺失。
“我猜,是他趁著酒店的服務生不注意,偷偷爬上車的。”
他看了一眼戰睿玨的褲腿上蹭了點兒灰塵,一口斷定。
“睿睿,你是自己爬上車的嗎?”
冉習習緩過神來,低頭看向懷中的戰睿玨。
他倒是立刻點了點頭,還朝她笑了笑。
克雷格一臉驚詫,看了看冉習習,又看了看波尼·克爾斯,最後看向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小孩兒,他有些發懵:“哪裡來的孩子?你們認識他?”
冉習習抿了抿嘴唇,偷偷瞄了一眼身邊不說話的男人,隻好向克雷格解釋道:“是……是我前夫的兒子。”
克雷格頓了兩秒鍾,立即睜大雙眼:“這是你前夫的兒子?那不就是……你的兒子?!”
“我……”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這裡面的複雜關系,一時間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倒是戰睿玨美滋滋地把臉在她的胸前蹭了蹭,口中甜甜地叫道:“媽媽……”
他趁著戰行川睡覺的時候,一個人已經把這兩個字偷偷練習得很熟練了,聽起來再也不會有古怪的味道,倒是字正腔圓的。
冉習習頓時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波尼·克爾斯伸手扶了她一把,眼神幽深。
“我、我這就帶他回去!”
她急忙站穩,想要帶著戰睿玨立即離開。
“等一下!”
沒想到,波尼·克爾斯卻沒有收回手,而是用指尖輕輕觸摸了一下戰睿玨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