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剛要說話,冉習習製止住了他。
她看向坐在對面的兩個警察,一個在不停地記著,一個正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
冉習習深吸一口氣,平靜地開口:“我知道,作為警察,你們都想盡快把這個案子查清楚,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但我也必須提醒你一句,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無論你用什麽樣的態度來問我,我依舊還是沒有做過,真相如何,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我不知道你們現在都知道一些什麽細節,或許你覺得,我會因為她懷了我前夫的孩子而懷恨在心,對她下手。如果這樣的話,你們除了搞錯調查方向以外,還有可能放過真正的犯罪者。”
說完,她也不管對方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直接看向律師:“請問,我現在應該有離開的自由吧?他們沒有權利一直扣著我,不讓我走吧?”
就算是嫌疑人,都有可能被保釋,何況她最多隻算一個證人而已。
律師急忙點頭:“當然了。這就可以走。”
他們剛一走出來,冉習習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戰行川。
她一驚,快步上前:“不是讓你看著睿睿嗎?孩子呢?”
戰行川急忙握住她的手,讓她別急。
“孩子由李姐照看著,沒事。我過來看看你,怎麽樣,他們沒有刁難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看向旁邊的律師。
律師也立即搖頭:“沒有沒有,不過,他們的態度確實不怎麽樣就是了。估計是想要趁早破案,所以……”
戰行川打斷:“破不破案,也跟我們沒有關系。抓不抓得找肇事的人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要是再來三天兩頭地問,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見他生氣,律師也連連點頭稱是。
“這件事交給你去辦,該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了,我們也算是配合警方工作的良好市民了,讓他們以後別再來煩我們。”
戰行川大手一揮,示意律師可以走了,他則拉著冉習習上了停在一旁的車子。
幫她關好車門,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戰行川的心底不免跟著抽痛。
他也上了車,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兒,但先離開這裡是必須的,誰也不願意沒事跑到公安局裡來。
一邊開車,戰行川一邊打量著冉習習的神色,片刻以後,他小心地開口問道:“想去哪裡?現在餓不餓?要不要我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
她一大清早就被警察帶走,直到現在米水未進,好像已經餓過頭了,反而沒有什麽感覺。
不過,看看時間,冉習習還是點頭:“嗯,你選地方吧,隨便吃一點。”
他像是領了聖旨一樣,馬上前往商業區。
兩個人停好了車,乘電梯上樓,一前一後地走進了一家餐廳。
點菜的時候,戰行川接了個電話,他猶豫一下,還是當著冉習習的面接了起來。他擔心,要是自己掛斷的話,她反而會心生疑竇,懷疑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喂。”
他把聲音放低,以免影響到坐在周圍的其他客人。
“我現在不方便見你。”
對方似乎提出要見面的請求,卻被戰行川一口拒絕。
冉習習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輕輕翻過一頁菜單,看得十分專注。
剛要再說什麽,身後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戰先生,看來您現在確實不方便見我,但我也剛好在這裡吃飯,無論如何也要過來打個招呼才行。”
兩個人一起抬頭,向來人看去。
這個女人,冉習習也是認識的,不僅認識,還和對方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而打過兩次交道。
一見到她,戰行川莫名地表現出了一絲緊張。
這一點,令冉習習忽然感到了奇怪:他為什麽會緊張?
難道,他們之間……但她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猜測,因為她聽說過,海倫和艾米麗是一對同性情侶,除非海倫是一個雙性戀,男女通吃。可即便這樣,戰行川應該也不會去趟這種渾水,那麽多女人,非要找一個有女朋友的女人。
“冉小姐,好久不見。”
海倫當然也記得她,微笑著主動打招呼。
冉習習也隻好輕輕頷首:“好久不見,海倫。真巧。”
“是啊,我是來這裡預定位置的,我們部門下周周末要集體聚餐,經理讓我過來先看看。”
海倫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這樣啊……”
冉習習點了點頭,面對著眼前這個職業麗人,她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相比之下,戰行川就很沉默了。
海倫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離開。
她走以後,餐桌上原本還算正常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冉習習看完了菜單,招來服務生,報上菜名。
“我點完了,剩下的這位先生點。”
冉習習把菜單遞給服務生,指了指對面的男人。
戰行川隨便翻看了一下,又點了兩道菜。
等服務生離開,他才略略皺起眉頭:“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沒想到,她是在看見我之後,故意給我打了電話。”
這應該算是一種解釋了吧?冉習習並不怎麽領情,反而也皺起眉頭來:“你怎麽會和律氏的人有私下的接觸?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海倫是律氏廣告部的員工,而且,她和律擎寰的私人助理有親密的關系。”
她越說越覺得不對勁,戰行川不是一個會無緣無故結交朋友的人,從剛才海倫的語氣上來判斷,她並不怎麽害怕他,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太多敬重感,倒好像是朋友之間在聊天似的。
“你在律氏裡安插人?”
冉習習忽然明白起來,稍微提高了音量,詫異地問道。
她的聲音大了一些,旁邊的客人已經好奇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戰行川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我確實和海倫認識,但接觸並不太多,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特別的。”
她抓緊桌布,冷笑道:“你難道以為我在吃醋?都什麽時候了,我還會因為男女的事情為你生氣和傷心,那我一定是瘋了。更過分的事情,你也不是沒有做過,多她一個也不多。”
他無奈,隻好和盤托出:“海倫的爸爸曾經在一家大型國企負責采購,有一次出了點問題,本來是他背鍋。我無意間知道了一點消息,就透給他,算是救了他一次。後來,海倫就主動找到我,問我有什麽能報答我的。我根本就沒想過要什麽回報,但她不聽,非要和我兩清,我說那好,你先去投簡歷,看看都有哪幾家公司要你,我從中幫你選一家,我讓你去哪家,你就去哪家。最後,律氏給她的薪水是最高的,我說那就這家吧。”
那個時候,戰行川的確沒有想太多。
至於海倫從艾米麗的口中套取到各種消息,再把她認為有用的消息轉告給戰行川,那是她自己決定的,戰行川沒有刻意拒絕。反正,多一個人在律氏,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這麽大的恩情,理應以身相許才對。這麽說的話,她也根本不是真的同性戀,只不過是為了報答你,才故意搭上艾米麗的吧。真不知道艾米麗要是知道了這些事情,會不會痛苦得不想活了。”
冉習習一臉譏笑。
戰行川搖頭:“她確實是個拉拉,她當初就和我說過,除了這件事,別的做什麽都行,她不喜歡男人,更沒法容忍和男人發生關系。”
那還好,她雖然是有目的地接近艾米麗,但應該也不算是完全玩弄對方的感情。冉習習在心中默默歎息道,想來,海倫的內心應該也是很糾結的,一方面是恩人,一方面是戀人,背叛誰都不會好過。
“就算她不來找我,我也要提醒她,盡快早一點從律氏離開。律擎寰不是傻子,時間一長,他絕對會懷疑到海倫的頭上來。”
戰行川握著水杯,臉色凝重。
他最近雖然不在中海,可對於中海發生的事情,卻了如指掌。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大蛀蟲,上頭忽然又開始查當初那塊土地競標的事情,戰氏雖然是拿真金白銀買下來了地皮,但如果硬是有人要挑一點兒小毛病,也不是完全沒有。而且,戰行川還聽到了風聲,律氏當初有行賄舉動,而且數額比較巨大。似乎有人在交代情況的時候,偷偷咬了律擎寰一口,聲稱他竊取了競爭對手的商業機密。
如此一來,除了調查行賄之外,又有一個專門負責商業案件的小組最近在不斷地去查律氏的情況。
“我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是擔心你害怕。既然你連海倫的身份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瞞著你了。那天晚上,就是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有喝醉,我是裝出來的。我猜到了律擎寰會派人來,但我沒想到,派的人是她。”
他按著太陽穴,有些疲憊,但還是打起精神來,把當時的情況告訴給冉習習。
她瞠目,張了張嘴。
“我裝得很醉,她從我的手機裡拿到了一個文件夾,裡面有很多數據,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是假的,即便是內行也很難分清,而且數據比較龐大,驗證起來很麻煩,只能跳過中間過程,直接去讀取最終的資金數額。所以,自以為拿到了我們的方案,律氏在競標的時候輸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