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冉習習立刻低下頭,啜著咖啡,及時地結束了自己和艾米麗的對話。
她之所以不再追問,一方面是因為這畢竟是嘉皇娛樂內部的事情,而且涉及一定的商業機密,自己身為外人,不適宜多做打探。另一方面是因為,艾米麗是律擎寰的秘書,她當然會知道一些別人暫時還不清楚的細節,可又不好泄露出去。
總而言之,冉習習不打算難為人,也不打算給自己添麻煩。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心煩,越容易牽扯其中。
艾米麗也是極其擅長察言觀色的,見冉習習不問,她自然也不會再主動說。
剛好,會議室的門開了,一行人走出來,為首的一人已經脫了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他的另一隻手上抓著一遝文件。雖然眉宇之間隱有陰霾,但他行走之間,步伐穩健,全身上下看不出有絲毫的慌亂之色。
律擎寰一眼就看見了冉習習,他直接走過來,看了一眼時間,口中抱歉道:“會議沒有按時結束,拖了一會兒。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語氣裡,滿滿的愧疚。
她端著咖啡,連連搖頭:“沒有,路上有些堵,我也是剛來,而且還有艾米麗一直陪我聊天。”
說完,冉習習感激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艾米麗。
“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艾米麗微笑著略略欠了欠身,主動向律擎寰問道:“律先生,原定在下午的各項安排我都已經取消了,餐廳也訂好了,你和冉小姐快去吃午飯吧,午餐預約隻到下午兩點之前。”
經她這麽一提醒,律擎寰更著急了。
他把手裡的文件直接塞給艾米麗,然後拿了車鑰匙,拉著冉習習奔向電梯,好像生怕耽誤一秒鍾一樣,和剛才的淡然鎮定幾乎判若兩人。
她忍不住開口:“來得及,就算真的來不及,大不了換一家嘛。”
律擎寰盯著面前的電梯數字,搖了搖頭:“有些東西可以換,有些東西不可以。”
他說的這句話,好像別有所指似的,聽得冉習習的心頭忽地一跳,總覺得律擎寰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可她又實在揣摩不出來,這話裡到底是什麽意思。
罷了,想太多,不僅沒有結果,反而徒增煩惱。
一路無話,兩個人到了車庫,律擎寰掏出鑰匙,他剛按下去,斜刺裡就衝出來了一個人,嚇得冉習習急促地喊了一聲。
等看清眼前,她總算放下心來,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律擎宇。
只是,將帽簷壓得極低的他,臉上的表情卻帶著一絲憤怒,他甚至一把按住了律擎寰的手臂,低聲質問道:“你為什麽這麽輕易就打算放過邱藝白?明明是她毀約在前,就算是打官司我們也不會輸!你答應私下和解,難道就不怕那些媒體又會胡說八道嗎?”
冉習習一怔,她從律擎宇的隻言片語裡捕捉到了十分重要的信息——原來,對於邱藝白私下違約,並且為彩姿護膚品代言的這件事,律擎寰的態度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準備順水推舟,同意直接提前和她解約。
一場眾人都翹首以盼的官司,就這麽樣地成為了泡影。
“你放手!你以為打官司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那麽多藝人和經紀公司都有糾紛,你見到有幾個真的去對簿公堂了?還不是在合適的時間裡找個台階,讓雙方走下來,賠一些錢就可以了?”
律擎寰反手按住了弟弟的手,壓低聲音,喝了一聲。
顯然,他對於律擎宇剛剛對自己表達出來的態度,也同樣十分不滿。
“我居然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還是說,她的手上真的有什麽關於你的把柄,讓你這麽忌憚著她?”
律擎宇松開手,斜眼看著律擎寰。
他知道,邱藝白之所以跳槽到嘉皇娛樂,除了有事業發展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她鎖定了律擎寰這個目標,自信自己一定能夠成為公司的老板娘。
律擎寰怒極反笑:“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能有什麽把柄在她的手上?這幾年,除非工作,不然她連我的一隻手都沒碰到過!難道你以為,我是受她的要挾才決定不走法律途徑去解決這件事嗎?”
冷哼了一聲,律擎宇將臉轉到一旁,剛好對上了冉習習的雙眼。
一見到她,他好像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皺眉問道:“還有,你知不知道,邱藝白拉來的是誰的投資?凱悅資本,別告訴我,你沒聽過!”
聽見這四個字,冉習習的第一反應是,怎麽有點兒耳熟?!
她在腦子裡拚命回想著,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哪裡聽過這家公司的名字,但具體在哪裡聽過,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瞥了冉習習一眼,律擎宇沒好氣地直接給出答案:“凱悅資本五年前被戰行川收購,雖然是獨立運營,但公司的大老板還是他。他現在根本就是故意……”
一直沒有說話的律擎寰打斷他:“擎宇,別說這些,她本來也不知道。”
語氣裡,他已經對弟弟有幾分責怪了。畢竟,冉習習在國外三年多,和戰行川也沒有聯系,對他的生意一無所知,律擎宇實在沒有理由將心中的怨氣撒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她不是已經回戰家了嗎?我本來還以為,你們……”
律擎宇忿忿不平地開口,雖然他偶爾也會我行我素,視律擎寰的話為耳旁風。但在關鍵時刻,他自然還是要維護自己的哥哥的,自然就把冉習習當成了一個出爾反爾的女人,對她難免心生怨念。
“你給我閉嘴!整件事沒有你在這裡跳腳的資格!嘉皇現在還是我來決定一切,你如果對我的做法不滿,我可以馬上把公司交給你,以後都由你來打理!”
很明顯,律擎寰也生氣了。
他的話令律擎宇一下子氣紅了臉,他一摔頭頂的棒球帽,怒不可遏地吼道:“律擎寰!你說的還是人話嗎?我什麽時候想要嘉皇?律氏一直都是你來管,我多說過一句話嗎?我是替你不值!你看看你,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提前把風聲透露出去,才讓凱悅的人和邱藝白一下子就接上了頭?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嘉皇裡的人不單純,有內鬼!”
說完,律擎宇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掃了一眼冉習習。
她一下子就覺得如芒在背,渾身都不舒服。
他的目光,令冉習習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被人懷疑了,可她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沒有說,更沒有將嘉皇娛樂近來發生的點滴事情泄露給任何人,包括戰行川。
可笑,她現在和戰行川鬧得已經非常不愉快了,怎麽可能再將這些問題牽扯進來。
律擎宇的猜測,其實,律擎寰也曾有過。
他早就感覺到了這一點,認為公司的員工之中有唯恐天下不亂的,之前,有人將公司內部發生的事情,比如,律擎宇將咖啡潑在邱藝白這件事的照片交給記者,律擎寰就產生了懷疑。更不要說,這一次邱藝白用這麽短的時間就和凱悅資本的人搭上了線,而且又代言了彩姿旗下的新品,一切都不是偶然。
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就是有人早先一步將公司的情況交代出去,所以邱藝白才那麽強硬,既不接受道歉,也不在乎代言人資格被江菡齡搶走,反正,她要自立門戶,拉來了投資,也抱上了費牧雲的大腿。
整件事的過程中,她賺足了大眾眼球,得到了粉絲的關懷,建立了個人工作室,還扒到了新的靠山,簡直是人生贏家。
“我又沒說是誰……”
被律擎寰殺人一般的眼神看得發毛,律擎宇隻好敗下陣來,氣勢漸漸褪去,最後,他只能嘟囔了一句。
盡管如此,冉習習還是有點兒手足無措的感覺。
她深吸了幾口氣,盡量令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才主動說道:“我只能說,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假如你懷疑我,我也不會覺得委屈,畢竟公司裡最近出現的外人,就只有我一個。可我馬上就要回巴黎了,實在沒有必要做這些事情,不想蹚渾水。”
假如她不直說也好,她這麽直接,反倒令律擎宇感到了一絲尷尬。
他的確是曾經懷疑過冉習習,畢竟她現在住在戰家,和戰行川朝夕相對,隻言片語之中也有可能提到一些關於嘉皇的事情。不過,律擎宇其實也不是沒有腦子,真的就把內鬼的帽子扣在了她的頭上,剛才他是太氣憤了,一時口快而已。
“你說完了沒有?說完就讓開。”
律擎寰直接拉開車門,示意冉習習上車。
被這個插曲一鬧,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胃口,本想說不去,但稍一猶豫,冉習習還是坐上了車。
見他們要走,律擎宇猶有不甘,他想挽留,又不知道說什麽,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律擎寰也上了車,發動車子,離開地下停車場。
等車子開到路上,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冉習習感到一絲煩躁,她沒想過,自己當時頭腦一熱,答應了和律擎寰在一起,本以為是很簡單的事情,哪知道後續發展,卻完全不受她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