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顏霽珩屏住呼吸,非常聽話地一把把手裡的瓜子給用力揚了出去!
受重力影響,一把瓜子就這麽從高處落下,而之前那顆被紅色水筆塗過的瓜子也混雜在其中,根本就很難被發現,更別說被一下子從裡面挑出來了。
不只是顏霽珩,一旁的戰行川、冉習習和戰睿玨一家三口,都感覺到自己連大氣也不敢喘,六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景象,以免錯過一絲一毫。
尹一銘的嘴角噙著一絲自信的笑容,他的表情看起來甚至十分輕松。
當那些瓜子稍微落下的時候,他猛地大喝一聲,將手裡的水果刀一把甩了出去。
水果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最後,它“啪嗒”一聲,落在了客廳的地板上。
與此同時,瓜子也紛紛灑了一地。
顏霽珩回過神來,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地說道:“這是什麽?唬小孩嘛?”
見尹一銘不回答自己,他又補充一句:“我以為你會把這些瓜子全都剖開呢!故弄玄虛!”
戰行川忍不住低笑出聲,走到顏霽珩的面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主動解釋道:“你這個小家夥,還真狂呢。你走過去看看,就明白了。”
聽了他的話,顏霽珩半信半疑地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那把水果刀的旁邊。
他低下頭一看,這才下意識地驚呼一聲:“那顆被塗紅了的瓜子,在這裡!”
說完,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尹一銘,表情複雜。
戰睿玨也跑過去,一彎腰,小手撿起被刀尖一分為二的瓜子殼,口中說道:“哇,尹叔叔好厲害。瓜子肉還在呢,沒有破!”
他把手指放進嘴裡,吹了一聲口哨,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一隻小狗,搖頭擺尾,舌頭一伸,就把地板上的瓜子肉給吃進了嘴裡。
“喵喵真乖。”
戰睿玨拍了拍小狗的腦袋,它就蜷縮在他的腳邊,不動了。
看得出來,顏霽珩也很喜歡小狗。
它一出現在這裡,他的目光立刻就停留在它的身上了。
不過,顏霽珩還是小聲嘟囔道:“真蠢,給狗起名叫喵喵,只有貓才會喵喵叫呢!”
戰睿玨沒有聽清,反而主動湊過去,親親熱熱地問道:“小哥哥,你說什麽?你想和小狗玩嗎?我們一起去花園裡玩吧。”
他一向好脾氣,長得也討人喜歡,和班裡的同學熟悉了以後,即便喬慕靈不在,也沒有人再欺負戰睿玨了。所以,他完全沒有想到,顏霽珩居然瞪了自己一眼。
“你就知道玩,果然還是一個小孩。”
顏霽珩老氣橫秋地教訓著。
戰睿玨一臉茫然:“我就是小孩啊。”
聞言,冉習習急忙上前,對顏霽珩說道:“你餓了吧?走,我帶你去吃飯。”
果不其然,她剛說完,就聽見他的肚子裡傳來嘰裡咕嚕一陣響,應該是餓得不輕。
顏霽珩臉上一紅,乖乖地跟在冉習習的身後,先去吃飯。
趁著他吃飯的功夫,戰行川也把尹一銘叫到一旁,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顏霽珩會動手打人。
“別提了,這臭小子的確很倔。我覺得他是個好苗子,所以打算培養培養他,讓他跟著我學點東西。沒想到,我剛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想探一探他的底子怎麽樣,他居然跳起來就給了我一拳。你看,還挺疼的呢。”
尹一銘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果然,那裡有一塊明顯的淤青。
按理來說,別說是一個小孩,就算是一個高手,也未必能夠一拳打中尹一銘。
偏偏,他壓根就沒有防備顏霽珩,所以,才硬是被一個小孩給打了。
聽了經過,戰行川有些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起來:“誰讓你亂收徒弟,怎麽樣,被打了吧?”
沒想到,尹一銘正色道:“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收個徒弟,我師父當年對我傾囊而出,所以,我也想把我會的東西全都教給一個有悟性的孩子。你和嫂子之前問我,有沒有成家立業的打算,說實話,有。可像我這樣的人,誰舍得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我呢?與其等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生出來的親生骨肉,還不如找個現成的,慢慢教著。”
說完,他看向坐在餐桌旁正在吃飯的顏霽珩,一點頭:“正好,他跟我一樣,都是無父無母了,好好栽培一下,應該能走上正路。你也看到了,這棵小樹要是不趁早修理,遲早要出事。到那時候,再想修剪,已經來不及了。”
戰行川收斂起了笑意,也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比起同齡的小孩,顏霽珩的飯量明顯偏大一些。
冉習習一開始按照戰睿玨的食量,給他少盛了一些米飯,他很快吃完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還能再給我一些嗎?”
她立即說好,又盛了一些,比之前還多。
這一次,顏霽珩終於吃飽了。
冉習習注意到,他雖然確實很餓,但並不挑食,吃相也不難看,看得出來,顏一菲在教育孩子這方面,多多少少還是走了心的。
起碼,不丟人。
顏霽珩吃完飯,還幫著李姐把碗筷收拾了一下,親手送到了廚房。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擦擦嘴巴,徑直走到尹一銘的面前。
“姓尹的,我之前確實小看了你,你的確很厲害。”
顏霽珩站直身體,開口說道。
尹一銘恆了哼,一挑眉頭:“幹嘛?還想來打我?我告訴你,別說你,就是一個二百斤的大漢,我也能活活打死。”
顏霽珩抿了抿嘴,繼續說道:“你很厲害,但我以後會比你更厲害。等我長大了,你就老了,到時候,你肯定打不過我了。”
尹一銘不禁笑出聲來:“哈,原來你是來找我挑釁的啊。行啊,等你長大了,再來和我比試吧。至於現在,你還是先把身高長起來再說。”
他伸出手,在顏霽珩的頭頂上胡亂地摸了幾下,哈哈大笑。
顏霽珩並沒有閃躲,而是任由他這麽做了。
等尹一銘笑完,他才問道:“那你之前說的,想當我師父,還算數嗎?”
他想過了,自己現在太弱小了,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浪跡天涯,或者給父母報仇了。
不過,如果抱上一條大腿,那就不成問題了。
比如眼前這個姓尹的,好像打架很厲害,還有那個姓戰的,似乎很有錢。
“算數啊。怎麽了,你現在不反抗了,不逃跑了,不害怕我是老變態了?”
尹一銘斜著眼睛,沒好氣地問道。
顏霽珩迅速向後退了一步,一臉防備:“我可以當你徒弟,但你絕對不許對我動什麽歪腦筋。我看你還是趕緊找個老婆吧,以免被其他人也當成變態。”
戰行川聽了這一切,笑得幾乎岔氣。
一旁的戰睿玨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臉好奇:“爸爸,尹叔叔是老變態嗎?”
被這兩個小鬼一唱一和,尹一銘氣得快要暈過去。
當天晚上,顏霽珩留宿在這裡。
冉習習給他準備了一間客房,被褥都是新的,還給他拿了一套新的睡衣,原本是給戰睿玨準備的,打算以後再穿的,所以大了一些。她給顏霽珩換上,發現略小一點點,但可以湊合穿。
“有點小了,周末要是有時間,帶你去買新的,你先穿睿睿的。”
她指了指衛生間,讓他先去洗澡,自己則幫他把床鋪好。
一回頭,冉習習看見,顏霽珩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了?”
見他似乎有話要說似的,她小聲問道。
“我知道那個小偷想要什麽。東西在我手裡,但我也不會給你的。”
顏霽珩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話,然後轉身就跑進了衛生間,還鎖上了房門。
冉習習一愣,忽然明白了過來:顏一菲在死之前,肯定把一樣什麽東西放在了顏霽珩那裡!
她頓時有些緊張。
不過,轉念一想,她還是把床鋪好,然後走到衛生間的門口,對裡面說道:“你慢慢洗吧,我先走了。晚上要是害怕的話,就別關燈,有事去隔壁喊我。”
說完,她就走了,還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回到臥室,冉習習把顏霽珩的話轉述給了戰行川。
他一聽,也皺起了眉頭。
“我們和他接觸,到底是對還是錯呢?原本,我都答應你了,再也不管這件事……”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倒是戰行川相當地沉得住氣,結合這兩次見到顏霽珩的情形,再分析了一下這個小孩的性格,他很有幾分篤定地說道:“也許,顏霽珩的出現,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你注意到沒有,他對尹一銘前後態度的改變,說明他很有主見,而且做事謹慎。所以,顏一菲才放心把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他。說不定,他們母子之間還有過什麽協定,你等著看吧。”
好像要印證他的話似的,第二天一早,戰行川在小花園裡晨練,舒展身體,顏霽珩也悄悄地走了過來。
“昨天一晚上,我想了又想,還是想請教你一件事。”
他老成地說道。
戰行川一邊活動著雙臂,一邊笑著說道:“你怎麽不和冉阿姨商量,她可是很關心你呢,還怕你到陌生的環境裡不習慣,晚上睡不好。”
顏霽珩低下頭,有些慚愧似的。
不過,他很快抬起頭,再次開口:“女人往往優柔寡斷,難成大事。你看著就很厲害,我願意相信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