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明顯一凜,罩著一股濃濃的寒氣,牙齒重重地咬住了下嘴唇。
“是嗎?那你等著看吧。就算你能做到,不見得每個男人都能做到。實話告訴你,我討厭她,我討厭她和我一模一樣,我討厭她吸引了你們的注意力……”
不等喬瑞秋說完,律擎寰已經打斷了她:“好了,我們坐下來繼續談,說說你要什麽。”
他暫時對她的心態不感興趣,倒是想要先弄清楚,喬瑞秋究竟想要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麽。既然她這麽篤定可以幫律氏打敗戰氏,成功地拿到那塊地,那麽她想要的東西,自然也不可能是一文不值的。
為了防止喬瑞秋獅子大開口,律擎寰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多多同她學習,先小人後君子,把醜話都說在前面,先敲定各自所要付出的代價。
“第一,我要拿回‘硫覓’,那本來就是我的,是我一手親創的品牌。老實說,它在你的手上,現在搞得半死不活,你也實在沒有必要再留著。別看雅韻面霜賣得不錯,可單一產品對於整個公司來說,不具有救命的作用。”
喬瑞秋也冷靜了下來,她暫時把冉習習的存在放到一邊,開始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回到正事上。
誰知道,律擎寰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這個條件,恕我不能答應你。”
她眉毛一挑:“理由?”
他也並不故意隱瞞:“公司接下來會有新的舉措,和其他公司的合作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不可能隨意轉讓。”
至於具體的,因為涉及商業機密,律擎寰暫時不會多說。
喬瑞秋面露嘲諷,立即挖苦道:“沒想到你居然這麽舍得為它投資,就不害怕是奶媽抱孩子,到頭來都是別人的嗎?”
律擎寰倒是不為所動,甚至也沒有多做解釋,他的想法其實一直沒有變過,那就是在“硫覓”遭遇困難的時候,先把它接手過來,等公司重新走上正軌,再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還給冉習習,還讓她本人來打理,自己則是功成身退。
如果他真的想賺錢,他可以投資其他回報更多更快的項目,完全沒有必要投入那麽多的資金和精力,去跨行做完全不熟悉的化妝品業。
說到底,律擎寰還是希望盡自己所能,為冉習習保留著這家公司,這個品牌。
不過,他很久以後才知道,這些都不是她本人的,怪不得她其實也沒有很在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律擎寰不禁有些失望,就好像一個一直努力考出高分的小男孩,只求老師能表揚自己一次,哪怕僅僅只是一句話也好,哪知道,原來她根本就沒有留意到他的分數,何談讚美。
“這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反正,這孩子也不是你的,你早就已經放棄它了。”
律擎寰說得不錯,從她放棄“刁冉冉”的身份的那一刻起,這家公司就徹底和她沒有了聯系,現在她再想以品牌創始人的身份將它索要回,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即便如此,律擎寰是一個商人,他亦不可能把公司拱手讓給她,這其中必有條件。
“別告訴我,你會給她。”
喬瑞秋咬牙切齒地猜測著,她見律擎寰不肯多說,於是猜到了可能是和冉習習有關。
“既然這個不行,不如你還是來說說你的第二個條件,也許我會答應呢?”
關於喬言訥在國外做生意遇到麻煩的事情,其實律擎寰也是略有耳聞,只不過因為和自己無關,所以他並不怎麽上心,聽到就算了。但眼下,既然喬瑞秋主動來找自己,雖然律擎寰不敢說她是走投無路,想必也是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可以說,他們兩個人一旦建立了合作關系,也沒有誰求著誰,誰更低三下四一些,應該算是利益的驅使,各圖所需罷了。
“第二個嘛,其實也不算是條件。我不希望言訥知道這件事,我今天來找你,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喬瑞秋了解自己的丈夫,或者說,她了解男人的心理。婚前的一些事情,喬言訥或許會不在乎,可假如讓他知道自己現在又來找律擎寰,無論是為了什麽,他一定都會勃然大怒,甚至產生疑心,懷疑她是想要和別的男人再續前緣。
“好,這一點我也沒有意見,因為我也不想自找麻煩。”
律擎寰答應得很爽快。
“我知道你這些年都在美國,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熟悉。之前言訥的生意主要在歐洲的幾個國家,但歐盟那邊的各項標準都太嚴苛,尤其是稀有金屬這一塊,導致價格的起伏很大。雖然你的公司是做電子方面的,可我知道你一定認識不少靠譜的投資人,我需要一大筆投資。”
和他們幾個人不同,律擎寰的學歷是真金白銀的,校友遍布全世界,而且都是各行各業的頂尖人士,包括他的合夥人扎克。這種人脈不是單靠錢就能買來的,象征著圈子和身份,喬瑞秋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果斷來找他。
“現在不比過去,華爾街很多的大型上市公司的規模和利潤都在萎縮,技術創新導致對衝基金和傳統保險業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沃克爾規則關閉了銀行自營帳戶的交易活動,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不管那些股票策略師怎麽發表看漲宣言,我大多時候都是看跌的。”
說起目前的金融大環境,律擎寰同樣滿面嚴肅,他作為一個黃種人,能夠在異國他鄉站穩腳跟,靠的並不僅僅是喬家的基礎。
他本身並不太看好喬言訥所做的稀有金屬生意,尤其他當年投資失誤,把大部分資金都投到了鎳上,沒多久國際鎳價持續低迷,多家位於東歐的鎳鐵廠紛紛倒閉,整個行業持續唱衰。
“正因為不景氣,所以才更加不能淺嘗輒止,真正賺錢的人都是耗得起的。而且,我並沒有讓你自掏腰包,只是借助你的力量而已。即便真的不能翻盤,言訥把手上的稀有金屬拋掉,也不過是損失了一點點,不可能徹底打水漂。”
說完,喬瑞秋兀自歎息:“他這個人死要面子,如果他早一點願意接受我的資金來周轉,也不會拖遝著,導致越來越糟。現在可好,就算我把公司所有的流動資金都拿來給他救急,恐怕也沒什麽效果了。”
對於她的說法,律擎寰倒是有八成相信,因為他也是男人,不會輕易接受來自女人的幫助。
“我倒是認識一個朋友,他的公司就是做稀有金屬回收再利用的,這幾年海外需求疲弱,所以他們也轉移了公司的重心,鎳、鎢、鈦等等都在走低。連我這個外行都知道。他下個月月初會回國,到時候我幫你約他出來,一起吃個飯。”
律擎寰邊說邊取了一張便箋,寫下那個朋友的公司名字,遞給喬瑞秋:“這幾天你也可以抽空了解一下他們的業務,雖然他們是做回收的,可規模不小,千萬別小看了。”
她伸手接過去,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
喬瑞秋收好便箋,臨走之前,把喬思捷和冉習習的事情“順便”告訴給律擎寰,成功地看到他變了臉色,於是她這才滿意地離開。
“啪!”
辦公室的門關上的一刹那,律擎寰硬生生撅斷了手中的簽字水筆,筆尖扎進他手指上的肉裡,但他並沒有察覺到疼。
這不是真的!
可是,喬瑞秋怎麽會撒這種很容易被戳穿的謊言?何況,她現在在喬家生活,應該熟悉每一個喬家人的情況,既然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那應該就錯不了。
那個女人,她怎麽可能剛拒絕自己沒多久,就答應了別的男人的求婚?難道,她當時拒絕自己的那些理由,都是胡扯,放在喬思捷的身上,就都不再是問題了?!律擎寰在心中無聲地咆哮著,他深深地不解,同時也滋生出一種被冉習習騙了的憤怒情緒。
過了十分鍾,親手把桌面收拾乾淨,律擎寰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原本沒有想太多,即便是面對戰行川的時候,也尚能保持一絲理智,如今卻險些被這個消息擊垮,整個人頓時冒出來一股無法難以發泄的戾氣。
一個好脾氣的人,不代表沒有脾氣。更何況,律擎寰的好脾氣只是相對於律擎宇而言,真實的他其實並不如此。
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律擎寰讓艾米麗進來。
“幫我約婁學勤,他是市規劃局的副巡視員,算是老人了,認識不少人,知道不少事。”
他一手扶額,另一隻手放在辦公桌上,敲了兩下,似乎有些煩心。
艾米麗睜大眼睛,疑惑道:“副巡視員?只是名字好聽而已,沒有實權的,何況應該快退休了吧?律先生,您覺得他能幫上我們的忙嗎?”
她平時沒少和各類政客打交道,但大多都是一些風頭正勁的。
律擎寰笑了笑,耐心解釋道:“就是幫不上忙,所以才顯得可貴,我估計戰行川那邊應該也不會找他吧,這樣最好。”
艾米麗似乎明白了什麽,她立即點頭,著手去辦。
走出辦公室的一刹那,艾米麗有些心驚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在律氏工作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律擎寰透出這麽駭人的氣勢,好像要同戰氏不死不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