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行川一直盯著喬思捷的車子離去的方向,所以,他沒有留意到虞幼薇臉上的表情。
他親眼看見,他的妻子,哦不,幾分鍾前剛剛成為他的前妻的女人,就那麽一臉自然地坐上了別的男人的車子,絕塵而去。
或許男人天生都有這樣的強烈佔有欲,別說是妻子,就是女朋友在分手之後,又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都會令他們感到無比的不舒服。
戰行川也不例外。
離婚了,就別來找我。這句話,是他剛剛在刁冉冉的臉上,所讀出來的最後的信息。
他知道她一向驕傲,但那是在她的事業順風順水的時候,是在她的娘家如日中天的時候。戰行川沒有想過,當一個女人已經一無所有,她還能保持那份自尊,絕不低頭,絕不彎腰。
他說不清是佩服她,還是怨恨她了。
“行川,走吧,別忘了,我們還要先去看你媽媽,再去看睿睿呢。犯不上和她繼續耽誤時間,你難道還沒有耽誤夠嗎?”
虞幼薇一扯嘴角,輕輕拉了一下戰行川,讓他回過神來。
兩個人也坐上了車子,前往王靜姝所在的醫院。
她昏迷了幾個月,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經過幾次專家會診,專家組的組長也委婉地向戰行川表示,病人在未來清醒的可能性很小,請家裡人做好心理準備。
戰行川沒有表態,只是請了兩個護工,輪流照顧著王靜姝,偶爾和她的主治醫生通電話,簡短地聊上幾句,了解一下她的病情。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清醒過來,但是,也許病人一直都是有知覺的。比如,你們和她講話,她其實是可以聽得見的。所以,我們是很建議家人多來陪陪她,多和她說說話,也許能夠喚醒她。”
聽到這裡,虞幼薇忽然冒出一點小小的心虛,不由得偷眼看了看病床上的王靜姝。
她才不相信這個女人會醒過來,就算醒了過來,八成也是廢人一個,畢竟傷到了腦子,不是其他別的地方。不過,考慮到王靜姝的病房就是戰勵暘的死亡現場,虞幼薇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絲忌憚,她一向是個小心謹慎的人,要不是對戰家的恨意太深,當初也不會冒險在這裡看著戰勵暘咽下最後一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戰勵暘是癌症晚期,本就活不了多久。所以,他的意外之死,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甚至,大家還以為,他是因為承受不了妻子陷入昏迷的打擊,才驟然離世。
真相是什麽,或許永遠都不會被人知道了……想到這裡,虞幼薇無聲地翹起了嘴角,凝視著躺在床上的王靜姝。
長時間的昏迷,令她看起來消瘦了許多,不複之前的珠圓玉潤,臉頰凹陷下去。這個女人再也不是那個精力旺盛的貴婦人了,她鬢角的頭髮都有些花白,眼窩深陷,眼角和嘴角的皺紋都令她看起來有著無法掩飾的老態。
“知道了,謝謝你們。”
戰行川向醫生輕聲道謝,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如果稍加留意,就會看見,他的眼底還是閃過了一抹哀戚。
對於他來說,探望王靜姝不過是看上幾分鍾而已,他是不可能為母親擦拭身體,整理頭髮之類的,這些事情自然有護工去做。
事實上,他肯來,已經令虞幼薇感到相當的意外了。
兩個人又停留了一會兒,離開這家醫院,然後前往戰睿玨所住的那家醫院。
兩家醫院隔著不太遠,開車幾分鍾就到了。
看母親和看兒子,對於戰行川來說,心情完全不一樣。
自從戰睿玨出生以後,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沒有正式抱過自己的兒子,那一晚,他臨時起意,去看寶寶,結果發現他差點兒被人偷走,為了搶回孩子,他才抱了睿睿幾分鍾。不過,當時走廊裡黑燈瞎火,情況又緊急,所以戰行川當時絲毫沒有感受到初為人父的悸動。
他洗乾淨雙手,小心翼翼地從護士的手中接過已經滿月了的戰睿玨。
戰睿玨滿月那天,因為一大一小都住院的關系,所以顧不上給他辦滿月酒,戰行川說,那就等滿百天的時候再辦。他的兒子,富貴非常,酒席一定要高規格,大辦特辦。
住了一個多月的院,小家夥胖了不少,長了好幾斤,胃口也特別好,吃了睡,睡了吃,醒過來的時候不是瞪著眼睛到處看,就是咬手啃腳,伸胳膊踹腿兒,非常活潑。
而且,戰睿玨好像天生就有鏡頭感,每一次護士用手機給他拍照,他不是咧著嘴笑,就是用手比劃著各種造型,極為討喜。
“小心,這樣托著寶寶的腰,這隻手護著頭。”
護士在一旁輕聲指點著,戰行川看起來非常緊張,生怕把手裡的肉球兒給摔了,磕了。
“睿睿。”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口中逗弄著戰睿玨。
戰睿玨剛出生的時候,又小又皺,全身發紅,活像是一隻沒毛的老鼠,五官也沒長開,非常醜。戰行川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沒想到,才過去一個多月,他的變化十分巨大,眉眼非常秀氣,大眼睛,雙眼皮,小嘴兒,高鼻梁,是個非常漂亮的男寶寶。
“平時我們幾個同事喊他,他都有反應的,不信你再試試。”
護士好心地說道。
不料,虞幼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嫌她多話一樣,護士立即噤聲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不是戰太太,不過,只要稍微關注一下最近的娛樂八卦,誰都清楚,戰行川的婚姻最近發生了巨變,以後誰是他的法定妻子還很難說。
戰刁二人的離婚手續已經辦理完畢這個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出去。
聽了護士的話,戰行川抱好戰睿玨,試著又喊了他兩聲,希望得到兒子的回應。
“睿睿,睿睿,看這裡。”
沒想到的是,聽見戰行川的呼喚,原本瞪著大眼睛,看起來怡然自得的戰睿玨忽然扁了扁嘴,眉眼皺起,不情不願地乾嚎了起來。
他沒有哭,就是扯著脖子乾嚎,兩隻手胡亂地掙著,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戰行川嚇得雙手一松,差點兒把懷裡的寶寶給扔出去。他到現在也不是很擅長和嬰兒打交道,眼看著戰睿玨發出乾乾的哭聲,也有些慌了。
“是不是尿了?”
虞幼薇雖然沒有生養過孩子,但畢竟是個女人,多少還是懂一些。
她一邊問著,一邊伸手去摸戰睿玨的腿間。
寶寶的尿不濕乾乾的,一點兒也沒有尿了的跡象。
“可能是不習慣,給我,讓我試試。”
虞幼薇一想到以後自己還要靠著這個孩子得到更多的東西,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就算她再不喜歡小孩兒,也得硬著頭皮,嘗試著和戰睿玨多親近親近,在戰行川面前表現一下愛心。
戰行川本來就頭大,一見虞幼薇要抱戰睿玨,忙不迭地把孩子交到她的手上。
虞幼薇按照護士教的方法,略有些手忙腳亂地抱著戰睿玨。
哪知道,剛才還很老實的戰睿玨忽然受驚了一樣,大聲嚎哭起來,漸漸胖起來的兩截猶如蓮藕一樣的手臂拚命拍打著虞幼薇,小手兒竟然很有力氣,有那麽幾下,著實是把她給打疼了。
聽著那清脆的啪啪聲,臉上、頸上、胸前傳來不輕不重的疼痛感,虞幼薇的臉色很不好看。
她抱著戰睿玨,一臉的不悅之色。
本以為戰行川會呵斥,不料,他看著戰睿玨用手揮打,竟然還面帶微笑,口中說道:“這個臭小子還挺有力氣的。”
虞幼薇生起氣來,哼道:“他打我!”
他怔了怔,依舊笑道:“他才一個多月,哪裡懂得什麽叫打,估計是我們不會抱,把他抱得不舒服。算了,還是先讓護士抱一下吧。”
一聽戰行川發話,虞幼薇忙不迭地把懷裡的戰睿玨塞給旁邊的那個護士。
別說什麽小孩兒打人不疼,剛才被他的小手打了兩下,她現在還覺得有些不舒服。
戰睿玨一直哭著,小臉憋得通紅,但是眼睛裡沒有眼淚,抽噎著,一頓一頓,看起來有些可憐。
“不會是想尿尿吧……”
護士也覺得奇怪,戰睿玨平時都很乖,幾乎從來沒有這麽異常過。
她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想要重新幫他裹一下小屁股上的尿不濕。
就在護士的手剛把戰睿玨腿間的尿不濕打開的一刹那,他的小**一下子挺起來,一股清亮的液體呈一條拋物線,射了出來。
而面對著他的人,剛好是虞幼薇。
誰都沒有準備,包括虞幼薇本人,她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被淋了一身的尿。
“啊!”
她氣得尖叫起來,想要用手擦拭,可是一想到那是尿,又下不去手,隻好到處尋找著紙巾。
戰行川也頗為意外,一臉驚愕地看著戰睿玨一臉滿足地尿了一大泡尿,這才安靜了下來,也不哭了,也不喊了,眨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竟然有些得意地看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