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薇出事被帶走的消息,一時間不脛而走,傳得沸沸揚揚,甚至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地發到網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有人說,這是開年大戲,也有人說,今年注定是不一般的一年,才剛過完春節沒多久,這麽多家公司就冒出大動作,簡直是一而再、再而三,實在令人措手不及。
因為爆出挪用公款的醜聞,信虹地產原本強勁的發展勢頭至此結束,公司的整個財務部可以用“血洗”來形容。虞幼薇極其信任的那幾個手下被帶走了,公司帳目也要接受全面的調查,坊間傳聞四個字,大有問題。
一開始,她還僅僅是為了給江凱宏封口費,以及給趙玉紅每個月匯一筆撫養費,那些細水長流的錢,也不過是三萬五萬。但是,隨著江凱宏的胃口越來越大,虞幼薇有些入不敷出,她也知道只出不進非長久之計,於是一口氣從公司劃走了幾百萬,私下去炒股票。
她剛入股市的那幾個月,簡直是熊得不得了,好像買什麽都能賺,閉著眼睛都有錢。要不是這樣,虞幼薇也不敢豁出去,拿公款來投資。
而且,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賺了就拋,盡快把那筆本金填回去,自己只要留下賺到的錢就可以了。只可惜,這世上幾乎沒有人能夠做到在手氣極好的時候選擇馬上停手,見好就收,她也不例外。
幾乎是一夜之間,大盤慘綠,她連本帶利全都套得死死的,要是脫手,就等於是全白玩了。粗粗算下來,恐怕還要賠上二十幾萬。
這一套,就套到了現在。原本,虞幼薇還從劉武的一個朋友那裡聽到了確切消息,據說再過兩個月,她買股票的那家公司會有一個大動作,到時候,股價可能會有個小回暖,到時候只要趁機全都賣掉,也能把公司的窟窿堵上,起碼不會被人發現。
這期間,戰行川也沒閑著,在他的一番努力之下,虞幼薇被禁止保釋。那個凱哥和他的手下主動投案,裴子萱也拿出了當年虞幼薇的轉帳記錄,證明了她拿給凱哥的那筆錢並不是出自於自己的手,而是虞幼薇提供的,她才是那個幕後主使人。
所有人都說,虞幼薇這回是完了。
只是,對於戰行川來說,這些還是不夠。
“你是擔心,她不會和警方說明,武金明的案子和縱火案的幕後主使是劉武?”
容謙似乎看出來了他的擔憂,輕聲問道。
戰行川點點頭:“沒錯。我想要的結局是每個人都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一個人的頭上。”
“你也知道,劉武的勢力不小,還有劉文罩著,恐怕不那麽容易。”
把電腦屏幕重新轉回去,容謙剛看完網上的一些報道,別管真的假的,有一些網友的分析還是很到位的,值得一看。
“別人我不知道,但劉文應該也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你看看這幾天的新聞,那幾個原來和他玩得好的,全都被‘雙規’了。到時候一個咬一個,誰也別想逃,就算是排隊,早晚也能排到他。”
戰行川話音剛落,容謙的手機就響了一下,他拿起來只看了一眼,立即變色。
“還真被你說中了,剛收到的消息,城建局一個主任上午剛剛在辦公室跳樓了,說是得了抑鬱症,你信嗎?”
他把手機遞給戰行川,冷笑著問道。
戰行川伸手接過來,看了兩眼,又把手機還給容謙,冷冷開口:“跳樓,溺水,說不定哪一天,喝口水還嗆死了呢。”
容謙攥著手機,但笑不語。
他們雖然都著急,可也知道急不來,能做的都做了,至於虞幼薇那邊會不會選擇將劉武供出來,那就只能等,看她自己怎麽想。
這幾年來,因為信虹的緣故,虞幼薇在中海也漸漸躋身名流,雖然有些人對她卑微的出身所不齒,可真的見面,大家也都是客客氣氣,和氣發財。
不過,出事以後,她才是真正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牆倒眾人推,就連江凱宏都不肯露面,甚至想盡辦法要跟她劃清界限。
他生怕那些人查到虞幼薇以前給了他不少錢,如果僅僅是查到也好,畢竟男歡女愛,願打願挨,她主動給他錢,自己憑什麽不要!
但江凱宏怕的是,虞幼薇給他的錢是挪用的公款,萬一需要他還回去,那可就糟了,吃進肚子裡的焉有吐出來的道理。
所以,他馬上躲出去了。
相比之下,趙玉紅還算是性情中人,她去看望了一次虞幼薇。
兩個女人相顧無言,最後,虞幼薇隻問了她一句話。
“瑤瑤到底是誰的孩子?”
趙玉紅心知她已經知道了真相,自己也無需再隱瞞下去,於是誠實地回答道:“她是個棄嬰,被人丟在醫院的走廊裡,我抱了回來……”
虞幼薇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爆發出一聲恐怖的冷笑,那種瘮人的表情,令人從內而外地感到害怕。
因為害怕,趙玉紅沒有多做停留,急急離開。
而在她走後不久,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前來看望虞幼薇,甚至還很細心地給她帶來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全都整整齊齊地裝在一個旅行包中。
連她都覺得驚訝,沒想到江凱睿會來看自己。
畢竟,她現在是瘟神一樣,多少人避之不及,唯恐和她沾染上哪怕一絲一毫的關系。
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著江凱睿,虞幼薇連一個嘲諷的字都說不出來。但她也不願意表現出一點點的脆弱,在他的對面坐得筆直,臉上也沒有任何的多余表情。
看著江凱睿拿過來的那些東西,虞幼薇淡淡開口:“謝謝,不過,你沒有必要這麽做。”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哀傷,注視了她一會兒,江凱睿低低開口道:“我知道,是我大哥害了你。他雖然是我大伯的兒子,但我從小就是獨生子,一直把他當成親哥的。真是陰差陽錯,我從來沒有想到,你和他……如果不是我當初一廂情願地追求你,也許就不會……”
虞幼薇冷笑著打斷他的話:“呦,看來追過我這件事,令你很難堪?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只要你不說出去,不會影響你的形象,更不會讓你在你的嶽父母面前難做。”
她知道,江家攀上這門親事不容易,所以江凱睿其實是有些懼怕丈人的,對妻子也是言聽計從。
被她一頓搶白,江凱睿的表情有些尷尬。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沒有想到,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都會變,很多人都會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當年穿著白裙子,懷裡抱著一摞書的樣子……但一切都變了……”
他結結巴巴地說完,一臉痛苦。
虞幼薇拚命克制著自己,放在桌下的那隻手握成了拳頭,微微顫抖著。
“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找不到什麽能幫到你的人,可能是我確實沒用吧,混了這麽多年,也只能在自己家的公司裡做事。要是你有什麽事,可以打我的電話,我沒換過號碼。”
江凱睿抹了一把臉,鎮定下來,輕聲說道。
頓了頓,他忽然又有些尷尬,連忙再次開口:“我給你寫下來吧。”
他應該是想到,過了這麽多年,虞幼薇肯定早就把自己的號碼給刪掉了,怎麽會一直保存著,自己那麽說,實在是太自作多情了。
說完,江凱睿到處尋找筆和紙。
“不用了!”
虞幼薇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阻止了江凱睿的動作。
“江先生,不必麻煩了,其實以你的身份地位,根本幫不到我什麽。何況,我們之間也沒什麽,用不著你大費周章的。”
她在江凱睿的眼中看到一抹心痛,那一刻,虞幼薇猛地感受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解脫感。
時至今日,還有一個男人會為自己感到心痛,哪怕僅僅是一瞬間的,她這一輩子就真的是沒有白活。
所以,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讓他永遠死心,並且永遠忘了自己,就像是根本沒有認識過一樣。
“以後別來了。”
說完這一句以後,虞幼薇不再看他,轉身就走。每走一步,她都強迫自己挺直脊背,揚起頭顱,像往常一樣,帶著屬於虞幼薇的驕傲。
當天晚上,虞幼薇主動交代了之前從來沒有交代過的情況,其中,包括她和武金明之間所發生過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武金明錄下二人的對話,而她為了拿回錄音而去求劉武幫忙,讓他想辦法毀了這份證據等細節。第二天,武金明就被殺了,他的死和劉武不可能沒有關系。
此外,她還大膽猜測,戰氏的縱火案也和劉武有關,因為她親自向劉武說過,戰行川正在查她,那些資料就鎖在他辦公室的抽屜裡,她親眼見過。當時,劉武還言之鑿鑿地向她保證,完全不需要擔心,他統統都會搞定。
口說無憑,最後,虞幼薇交出了一支被改造過的口紅,底座裡有錄音芯片。誰也沒有想到,她和劉武每一次的見面和通話都有錄音,而劉武即便再謹慎,也不可能把女人用的化妝品一樣樣打開檢查。
因為她很清楚,與虎謀皮不長久,如果不握著底牌,總有一天,劉武會把她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