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行川推開門,將手上的外套丟到沙發上,然後徑直走到落地窗前,俯視著外面。
“良心?別指望良心。因為有些人根本就沒有。就因為道德約束並不能做到面面俱善,所以才需要法律嚴懲。”
他歎了一口氣,但並不後悔。
那些證據,是他實名提供給相關機構的,如無意外,檢察院那邊即將提起公訴,而關於虞幼薇挪用公款的事情,肯定也會即將大白於天下,面對鐵一般的證據,即便她的律師再能巧舌如簧,也很難讓她翻盤。
只是,戰行川要的並不只是這些。
“沒良心才好呢!越是沒良心的人,自己遇到了麻煩,才越會像瘋狗一樣到處亂咬。不是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我看啊,最好把她認真審一審,說不定,她還能供出來幾個人呢。”
孔妙妙哼了一聲,又問道:“怎麽樣,要不要我去安排一下?她現在肯定很慌張,你再去刺激她一下,簡直再好不過了!”
她的話,倒是提醒了戰行川。
“你說得對,我現在應該再去推她一把,以免她走在岔路口上,不知道往哪一條上走。”
戰行川冷笑了一聲,事到如今,他不會再對虞幼薇有哪怕一點點的憐憫。她設計陷害王靜姝欠下一大筆賭債,又讓幾個地痞混子帶走她,趁機勒索,還剁下了她的手指。不僅如此,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可虞幼薇和戰勵暘的死也逃不開乾系。
這個女人,惡貫滿盈。
“嗯,我去打電話。哦,對了,瑤瑤已經接回來,也跟學校請過假了,趙玉紅現在在陪著她。她應該還不知道虞幼薇的事情,畢竟是個孩子,我也覺得不應該告訴她。你覺得呢?”
臨走之前,孔妙妙忽然想起來,回頭問道。
戰行川點點頭:“嗯,沒必要告訴她,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還是會和趙玉紅一起返回羊城,繼續生活。希望她能忘掉在中海發生的一切,就當是人生的一段小插曲吧。”
“那可不好說,我對那孩子的印象可不怎麽樣,活脫脫一個小勢利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隨了她親生父母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虞幼薇不是她的親媽,她也不是戰家的小孩,還不知道要怎麽大哭大鬧呢。”
她撇撇嘴,腦子裡浮現出瑤瑤的樣子,覺得這個小女孩可不是什麽好哄的,搞不好還要對趙玉紅翻臉,認為是她破壞了自己的豪門夢。
“應該不至於吧。”
戰行川啞然。
孔妙妙聳聳肩,表示一切皆有可能。
她的效率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孔妙妙就告訴戰行川,他馬上可以去和虞幼薇見面了,但必須是在她的律師也在場的情況下。
“小心,別被她牽著鼻子走,還有,她的律師也不是吃素的。”
在出發前,孔妙妙低聲叮囑著,她很清楚戰行川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夠撬開虞幼薇的嘴,讓她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戰行川見到虞幼薇的時候,她明顯已經接受了眼前的這個事實,表現得還算鎮定。
因為直接被人從奠基儀式上帶走,所以,虞幼薇還穿著那一身白色的職業裝,卷發披肩,臉上的妝容看起來依舊精致,只是唇上的口紅已經掉了大半,應該是不停抿嘴導致的。
她的律師也在第一時間趕到,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在業內頗具盛名,和幾個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尤其擅長打經濟案子。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虞幼薇花高價聘請律師擔任公司的法律顧問,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你來幹什麽?看我的笑話嗎?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就算現有的一切證據都對我很不利,可距離把我丟進監獄,還差得遠呢。”
一見到戰行川,虞幼薇馬上坐得筆直,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律師坐在她的身邊,同樣一臉警惕地看著戰行川,揣摩著他的來意。
戰行川一手按著領帶,緩緩地在虞幼薇的面前坐了下來,他將雙手隨意地放在桌上,沉默了兩秒鍾,這才開口道:“我媽醒了,現在恢復得還不錯,能動,能說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虞幼薇的反應,想要看看,她在乍一聽到王靜姝清醒過來的時候,會有什麽下意識的表情變化。
果不其然,除了驚訝以外,戰行川還看到,虞幼薇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驚慌,甚至,在她的表情裡還有一些心虛的味道。
“這位先生,請你不要浪費時間,如果是閑扯家常,那我就要請你出去了。”
一旁的律師也非常敏銳地捕捉到了虞幼薇的情緒變化,他擔心她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什麽對自己的現況不利的話語,所以催促著戰行川盡快離開。
“你給我閉嘴!我允許你坐在這裡,已經是給你面子,信不信我讓人把你從這裡丟出去?”
戰行川忽然扭過頭來,低聲咆哮了一句,竟然把毫無準備的律師給訓得一個哆嗦,再不敢隨便開口了。
虞幼薇雖然惱怒,但也不敢在這裡真的和他吵起來。
“醒了,難道不是好事嗎?怎麽,我看你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她冷靜下來,試探著問道。
戰行川也不馬上揭穿,只是淡淡開口:“她現在還很虛弱,不過,腦子卻不糊塗,很多事情都還記得,而且都告訴我了。我聽到了一些事情,因為還有一些地方不是很明白,所以很想要弄清楚。”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裡面有一遝洗好的照片。
戰行川將那幾張照片依次取出來,鋪在虞幼薇的面前,繼續說道:“這幾個人,都是一些小混混,全有前科。這個呢,人稱凱哥,喜歡文身,有花臂,認了好幾個中年富婆做乾媽,沒事放放高利貸。很巧,其中有一個富婆就是我媽年輕的時候玩得不錯的小姐妹之一,當時在牌桌上,這個女人也在。”
頓了頓,他將那幾張照片向前推了推,繼續說道:“凱哥已經都招了,說是曾有個年輕女人找到他,給了他一筆錢,還讓他想辦法做一個局,讓我媽往裡面跳,要是還不上錢,就剁掉手。”
一聽這話,虞幼薇知道,凱哥肯定是頂不住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都說出來了。
幸好,這件事是她讓裴子萱一手去做的,自己連一面都沒露。只要把口風咬得死死的,一口咬定是誣陷,那麽誰也找不到自己的麻煩。
這麽一想,虞幼薇立即冷笑著開口:“還真是有趣,大費周章啊。”
戰行川見她如此鎮定,也不禁有幾分佩服,一般人在這麽確鑿的證據面前,即便不馬上招供,恐怕也會流露出一絲慌亂,但她並沒有。
“不想說些別的嗎?裴小姐年紀輕輕,恐怕也不想坐監獄吧。而且,她是個很細心的人,雖然已經不為你做事很久了,但有些東西,她還留著……”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果然見到虞幼薇終於變了臉色。
她迅速地在大腦中搜索了一下,實在沒有想到,裴子萱會留了什麽東西,作為後手。
眼看著虞幼薇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戰行川就知道,她終於開始慌了。而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那些事情果然是她親自授意的,就算她嘴上不承認也沒有用。
“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虞幼薇自己也知道,她繼續偽裝下去也沒有意義了,既然戰行川能夠查到賭債的事情,那麽他差不多也會知道戰勵暘的死也不完全是意外,這些事情統統都瞞不下去了,她早就該想到,只要王靜姝醒過來,有些事情都再也不是秘密。
“呵,我知道了,那個該死的女人雖然昏迷了幾年,但還不算蠢,知道自己當時應該是被人擺了一道。要不然的話,她就算手氣再臭,也不至於一晚上輸掉幾百萬。你說呢?”
她歪過頭,抬起手來,勾了一下耳邊的頭髮,口中反問道。
戰行川盯著她,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幾秒鍾後,他松開了手。
“我的事情說完了,該說說你了。”
戰行川伸出手來,輕輕敲了幾下桌面,同時向四周看了一圈,這才問道:“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次的事情不簡單,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
虞幼薇的面色怔了一秒,繼續咬緊牙關:“簡不簡單,還不都是拜你所賜。我猜,那把火沒有把你苦心搜集了幾個月的證據付之一炬吧?你故意對外宣稱,整間辦公室都被燒得精光,但其實你早就把東西都轉移了,就留在今天拿出來對付我!”
坐在這裡幾個小時,她也想通了一切,猜到了那場大火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不禁心生恨意。
“那你應該也很清楚,即便沒有我找到的那些證據,你挪用公款,以及指使他人做假帳的行為,不可能不留下痕跡。只要檢察機關開始正式調查你,那些銀行轉帳記錄和公司帳面上的漏洞,遲早兜不住。”
戰行川可不想大包大攬,把一切責任扛上身。他雖然不在乎虞幼薇恨不恨自己,可也不想再橫生枝節,所以馬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