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靈有些抓狂，奈何周圍都是病人，她不得發作。

  掛完水之後，喬慕靈上樓，去找張主任請假。

  她都還沒有開口，張主任就讓她回去休息，還說如果晚上不退燒，明天就繼續留在家裡，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就行。

  本以為張主任這個人挺吹毛求疵的，不太好說話，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麽善良的一面。於是，喬慕靈感恩戴德地離開了醫院，提前兩個小時下班。

  戰睿玨在樓下等著她，見她一臉歡歡喜喜地走出電梯，忍不住有些疑惑：“你高興什麽？”

  看了一眼手表，喬慕靈吸了吸鼻子，帶著鼻音，甕聲甕氣地回答道：“誰高興了。我只是有點發燒，也不能哭喪個臉吧。”

  說完，她掏出手機，打開地圖。

  他伸手奪走，眼皮微垂：“別搜了，想吃蛋糕是不是？我帶你去一家，運氣好的話，應該還能趕得上限量的下午茶。”

  喬慕靈原本還有一點驚訝，後來一想，也就明白了。

  畢竟曾是情侶，這種默契應該還是有的，她只要一生病，就會格外想吃甜食，平時倒是不怎麽想，越是身體難受，就越是抓心撓肝。

  “你知道啊。”

  她低著頭，嘀咕一聲。

  戰睿玨的語氣滿是無奈：“某一年下大雪，你來例假肚子痛，嚷著要吃蛋糕，我走了十幾公裡才買到，回來的時候，全身都是雪，蛋糕揣在懷裡，拿出來的時候還熱著。”

  那時候的喬慕靈，的確很磨人，經常是一言不合就對他擺臉色，發脾氣，而他從來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甚至還一直樂呵呵地受著。

  現在想想，真是太傻了。

  她跟著戰睿玨去了“凝夢”，那是一家金碧輝煌的私人會所，據說已經有多年的歷史，經過多次裝潢，風格從未變過，目前隸屬於喬思捷的名下，但他明確表示，等到喬念大學畢業以後，就會交給他打理。

  喬慕靈的運氣不錯，趕上了下午茶的限量供應。

  “每天都是固定的供應，如果來晚了，或者賣光了，你就算給幾倍的錢，還是吃不上。”

  戰睿玨向她解釋道。

  “能看得出來，這裡的餐具、茶具都很考究，一看就是少有的能吃到正宗英式下午茶的餐廳，恐怕全市也沒有幾家。”

  她一臉期待，好像連病都好了一大半。

  “我去醫院找你，是想和你好好談一談，在那裡畢竟不太方便，這裡的環境更適合談話。”

  戰睿玨喝了一口水，輕聲開口。

  喬慕靈用兩隻手圈著一杯水果茶，感覺身體終於暖和過來了。

  “你和欒舒格的事情嗎？沒什麽好談的，再有五個月，我就離開這裡了，你跟誰結婚都不關我的事。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做出大鬧前男友婚禮的事情來，這個你不用害怕。”

  她開了一句玩笑。

  “結婚是大事，何況，我還不至於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去和人談條件。我去了解過欒舒格的背景，她的父母身份都很複雜……”

  不等他說完，喬慕靈便皺了皺眉頭：“能不說這些嗎？我說過，我不感興趣，也不想談。假如你非要說不可的話，那我先走了。”

  說罷，她直接站起身來。

  戰睿玨一把拉住她，剛要說話，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低呼。

  兩個人齊齊看去，全都一愣。

  只見戰行川夫婦走了進來，一見到他們拉拉扯扯的樣子，冉習習有些不悅地教訓著兒子：“睿睿，不許欺負女生！”

  戰睿玨百口莫辯：“我什麽時候欺負她了？”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倆怎麽來了？”

  戰行川微微一笑：“你媽媽想吃杏仁酪，當然要來這裡，全城第一。”

  就算要穿過一整個區，只要老婆想吃，他肯定也是當仁不讓地充當司機和保鏢，一路陪同。

  “阿姨好，叔叔好。”

  喬慕靈急忙把自己的手從戰睿玨的手中抽了出來，向戰行川夫婦問好，她雖然盡量表現得鎮定，然而一張小臉上還是閃過濃濃的尷尬之色。

  前、前男友的爸媽？！

  上一次給喬念過生日的時候，雖然也見過他們了，但好在人多，不像現在，四個人大眼瞪小眼，躲都躲不開。

  “靈靈，睿睿帶你來喝下午茶啊？”

  冉習習笑得有些奸詐，問完，她瞟了一眼一旁的戰睿玨，發現兒子好像正在害羞，嘴唇抿成一線，下巴也收得緊緊的。那表情太熟悉了，他在情緒緊張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表現出這個樣子，做母親的自然比誰都清楚。

  “啊……是，我們來這裡談點事情，在醫院不太方便。”

  喬慕靈才不會承認，他們這是在約會。

  “那我們也和你們坐在一起，行不行啊？人多，熱鬧一些，也可以多點一些好吃的。”

  冉習習繼續笑眯眯地問道。

  “媽。”

  戰睿玨出聲阻止，並且不停地用眼神向戰行川求助，希望他能把冉習習帶走。

  哪知道，喬慕靈剛一點頭，戰行川就主動幫老婆拉椅子去了，表現得無比殷勤周到，根本就完全無視了兒子的求助。

  見狀，戰睿玨一臉無奈，隻好也坐了下來。

  “你媽媽好嗎？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到她了，聽說你的繼父人很好。”

  落座之後，冉習習向喬慕靈輕聲問道。

  “我媽挺好的，他們感情也不錯，兩個人現在過得很悠閑。我繼父有一個農場，在鄉下，我去過一次。”

  喬慕靈喝了一口水，略顯局促地說道。

  看出她的不安，冉習習和戰行川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有些驚訝。

  因為，印象中的喬慕靈不是這樣的孩子，她很活潑，即便在長輩面前也從來不顯得拘束。所以，意識到她在緊張，冉習習倒是頗為意外。

  “靈靈真是長成大姑娘了，不像小時候那麽淘氣任性了，還記得你小時候過年回中海，帶著睿睿在園子裡瘋玩，連家裡的狗都怕了你，一見到你就後腿發軟。”

  她回憶起往事，不禁發笑。

  戰睿玨掏出手機，找到一張喵喵的照片，拿給喬慕靈。

  “我媽說的就是這條狗，它已經死了，活了十幾歲，算是老狗了。現在家裡養的那條狗，是它的後代，和它長得很像。”

  她仔細看了看，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羨慕：“真好，可惜我媽不許我養狗，她說我和狗只能有一個在家，讓我選擇，我那時候就很沒出息地說選自己。”

  冉習習和戰行川都被她給逗笑了。

  宋藝茹有點潔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當初喬修德和她就因為一些家庭瑣事而吵得翻天覆地，最後以離婚收場。她帶著女兒喬慕靈離開中海，前往國外定居，很少再回來。

  “你現在一個人住？如果真的喜歡的話，可以養一隻啊。你喜歡什麽狗，我讓人幫你留意。”

  冉習習主動提議道。

  喬慕靈愣了愣，還是搖搖頭：“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再過幾個月就回國了，帶著寵物不方便，而且我每天上班，也照顧不過來……”

  冉習習繼續微笑，一指戰睿玨：“讓他幫你養啊。遛狗，鏟屎，喂食，洗澡，這些事情，睿睿都很擅長的，從小就做，非常熟練。”

  戰睿玨的臉不禁垮下來：“媽！公司的一大堆事就夠我忙的了，你還給我找事？小琛年紀也不小了，你怎麽還放任他背個相機到處跑，不能來幫幫我嗎？”

  一說起這件事，他就是一肚子的火。

  除了他，全家都是閑人！

  二十幾歲就要掌管整個戰氏的龐大商業帝國，每天忙到飛起，而他的爸媽從早到晚秀恩愛，除了約會還是約會，弟弟戰睿琛在十六歲那年就拿了國際攝影大獎，從那以後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不在家，在世界各地采風，最小的琳琳則是扮豬吃老虎，表面上是乖乖女，其實內心很有主意。

  最累的就是他這個長子好不好！

  “戰睿琛是不可能去公司的，他沒有那個遺傳，他大部分都遺傳了來自你媽的那部分……嗯，藝術細胞，對，一身的藝術細胞。”

  戰行川在一旁小心地措辭，以免惹來妻子的不快。

  “難道我就天生一身銅臭嗎？”

  戰睿玨更抓狂了。

  “哎呀，甜點送上來了，我們快吃吧，別管他們。”

  趁著兩個服務生將下午茶一樣樣地端上來，冉習習立即轉移了話題，向喬慕靈熱情地招呼道。

  美食當前，自然沒人願意吵架。

  “爸，公司有個項目，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戰睿玨找了個借口，和戰行川一起走了出去，二人一起走向餐廳外面的小花園。

  等他們走了，冉習習才壓低聲音，向喬慕靈問道：“靈靈，你和睿睿是在哪裡遇到的？該不會是……在醫院裡吧？”

  雖然身為母親，的確不應該隨隨便便懷疑兒子的性取向，但自從戰睿玨莫名其妙地和喬慕靈分手，一個人回國，性情大變，冉習習就不得不多想了。

  更不要說，身邊還有一個威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也算是見多識廣，不會被嚇到。

  “那個……”

  喬慕靈尷尬極了，總不能實話實說吧。

  “你不要擔心我會接受不了，說吧，睿睿是不是喜歡男人？”

  冉習習湊近她，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