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謹言聽出來了衛光夏的弦外之音，臉色不禁變得有幾分尷尬。

  就在他不知道要怎麽開口的時候，衛光夏又笑了笑，主動轉移了話題：“怪不得人家都說，戰氏是不夜城，這麽晚了，還有這麽多員工在加班，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莫謹言也說不上來對方究竟是不是在讚美，還是在挖苦，所以，他隻好略一點頭：“確實有一些部門經常加班，不過，我們戰總也是以身作則，常年以公司為家的。”

  衛光夏也跟著點頭：“的確，所以我才能在這裡見到他本人。”

  一路無話。

  總裁辦在頂樓，只有極少數人有通往頂樓電梯的權限，莫謹言自然是其中之一。

  “衛先生，請這邊走。”

  他做了個手勢，客氣地說道。

  第一次來到戰氏，衛光夏閑庭信步地走在安靜無聲的走廊裡，並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拘謹。莫謹言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暗暗稱奇，一般人來這裡，要麽是緊張不安，要麽是四處張望，但這個男人卻並非如此，一看就知道，他應該是見過大世面的。

  又打量了幾眼，莫謹言暗道不好，看起來，自己的老板這一次是棋逢對手了。

  “請跟我來。”

  他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將衛光夏引領到了戰睿玨的辦公室前。

  “稍等。”

  莫謹言敲了敲門，先走了進去。

  很快，不到一分鍾，他又出來了，請衛光夏進去：“衛先生，久等了，請進。我去泡茶。”

  衛光夏依舊面帶微笑，向他點頭致謝，然後走了進去。

  辦公室的大門在他的身後徐徐關上。

  “有貴客上門，有失遠迎，還請衛先生多多包涵。”

  戰睿玨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氣派十足。

  他嘴上雖然客氣，可看上去卻並沒有什麽誠意，連起身都懶得。

  衛光夏也不以為意：“是我貿然打擾，真不好意思。沒想到戰先生這麽勤勉，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公司加班，不打算早點回去，陪陪老婆孩子嗎？”

  一句話，成功地令戰睿玨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

  “這是我的私事，不勞你費心。你今天特地來找我，應該也不是為了說這些的吧？”

  他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不想再繞圈子。

  衛光夏點點頭，他也不是一個喜歡兜來兜去的人。

  “我想問你，是不是你讓人將喬慕靈從科研項目裡踢出去的？如果是你做的話，我希望你能改變主意，別這麽對她，這不公平。”

  戰睿玨冷笑一聲：“真有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是我做的？”

  “如果不是你，還能有誰呢？除了你，不會有人既針對她，又有這個能力能辦到，我想不出第二個人選來，只有你。”

  衛光夏直視著他，語氣篤定。

  “哈哈，感謝你的抬舉，我真榮幸。”

  戰睿玨依舊不肯承認。

  “她是一個很較真的人，尤其是在工作上，你這麽做，無疑是毀了她。就算你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難道好聚好散不行嗎？你如今懷擁嬌妻，馬上又要升格做父親，實在沒有必要揪著她不放！”

  面對著他的一再否認，衛光夏有些生氣了。

  “是她告訴你，讓你來為她出頭的？”

  戰睿玨一挑眉毛，咄咄逼人地追問道。

  “當然不是，你覺得她是這種性格的女人嗎？戰睿玨，你這麽做，我覺得唯一的理由就是，你還放不下她！我的出現，令你如鯁在喉，你想要通過折磨她來讓自己達到某一種心理平衡！”

  衛光夏一針見血，絲毫沒有給他再留情面。

  “不愧是學心理的，動不動就覺得自己能夠看透別人的心，你們這些所謂的心理谘詢師是不是都這麽自大？衛老師，別把你在學校裡哄學生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這只會令我更加確定，你是一個還不成熟的男人。”

  戰睿玨倏地站起身來，走向衛光夏。

  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少，面對面站著，頗有一種旗鼓相當的味道。

  “在我看來，不成熟的表現之一是，吃著碗裡的，惦記著鍋裡的，還想把鍋砸了。”

  衛光夏大膽地迎向他的視線，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們周圍的氣壓，一下子變得極低。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莫謹言端著茶壺和茶杯走了進來。

  一見到眼前的這副架勢，他頓時明白了，收回視線，莫謹言連忙把東西在茶幾上放下，口中說道：“衛先生，請用茶。”

  戰睿玨忽然笑了，還拍了拍衛光夏的肩膀，熱情地招呼道：“來，喝茶。”

  對於他的變臉，衛光夏什麽都沒說，和他一起在沙發上坐下。

  “兩位請慢用。”

  莫謹言為戰睿玨和衛光夏斟滿了茶水，然後默默地走出辦公室，後背上冒出一層冷汗。

  看樣子，真的有好戲要上演了。

  “不愧是衛了的兒子，我現在開始有那麽一點欣賞你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喬慕靈這女人並沒有你看起來那麽單純無害，我自認為對她的了解足夠深，可那又如何了？你才認識她幾天，作為男人，我奉勸你一句，別陷得太深。”

  戰睿玨端著茶杯，語氣漠然。

  “謝謝你的那麽一點欣賞，也謝謝你的奉勸，對我來說，我會選擇相信我愛的人，不管她的真實一面如何，我都會親自去探索，而不是從別人的口中對她進行了解。另外，我也奉勸你一句，無論是做丈夫還是做父親，最重要的不是多麽會賺錢，而是要有責任感。”

  衛光夏拿起茶杯，吹了吹，等到茶水稍微涼了，然後一飲而盡。

  “我不懂茶，也不會品茶，可能有點糟蹋了。多謝你的招待，我要說的話差不多也說完了。對了，其實我私下還是挺感激你的，之前那幾天，她忙得要命，連周末也要去醫院。這下好了，多出來的時間我們可以用來約會，就算不出門，兩個人待在家裡也不錯。”

  他放下，起身要走。

  “等一等。要是你在她的住所裡發現了什麽男人用的東西，不好意思，請別丟掉，我改天讓莫特助去拿。”

  戰睿玨明知道喬慕靈肯定會把自己的東西打掃乾淨，他是故意這麽說的。

  果然，衛光夏離去的腳步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他回過頭來，稍稍皺眉：“什麽？”

  戰睿玨得意起來：“怎麽，你的女朋友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不久以前，我就住在那裡？”

  衛光夏又動了動眉頭，冷冷地看著他：“不久以前？我只聽說，欒小姐剛懷孕也沒多久，這麽說的話，你還真是渣啊。”

  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然後大步離開。

  戰睿玨倒是沒有想到，衛光夏居然沒有大吃一驚，繼而惱羞成怒，反將了自己一軍。

  他摸著下巴，神色凝重。

  自己之前的確是小瞧他了。

  想了想，戰睿玨還是站起身來，走回辦公桌旁，他拿起手機，卻又在撥號之前的一刹那，猶豫了起來。

  如果給姓張的打電話，讓他再隨便找個什麽理由，去把喬慕靈給召回來，自己豈不是等於間接承認了這件事就是他在背後主使的？

  似乎也不妥。

  所以，他掙扎了一番，還是放下了手機。

  該死的，喬慕靈，你現在能耐了，還有人能為你出頭了，以前有一個難纏的喬念就夠討厭的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更難纏的衛光夏！

  一想到這裡，戰睿玨就氣得要命。

  他正憤憤不平著，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戰睿玨更加煩躁了。

  可他又不敢不接，不接的話，後果非常嚴重。

  “媽，我在公司加班呢。你最近怎麽樣，和我爸挺好吧？”

  戰睿玨無奈地開口。

  “別叫我媽，我不配當你媽，你是我媽。我不好，我要被氣死了，我能好嗎？”

  戰睿玨果然猜想得沒錯，冉習習一開口就沒有好腔調，應該是還在責怪他。

  “哎呀，是不是小琛和琳琳又惹你生氣了？等我看見他倆，肯定好好說說他們。”

  他連忙拉出弟弟和妹妹，一起分擔一下火力。

  “胡說八道，人家兩個人好得很，不像你，悶聲乾大事，偷偷摸摸地連孩子都要生出來了！都怪我和你爸對你一向太放心，覺得你不會犯這種錯誤……”

  冉習習生氣起來，忍不住又是一通教育。

  戰睿玨挖了挖耳朵：“媽，這些話你們從國外說到國內，打一次電話說一次，你說得不煩，我聽得都煩了。再說了，懷孕這種事又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你也不能把全部責任都扣在我的頭上啊。什麽年代了，未婚先孕不丟人！”

  要不是他已經答應了欒舒格，他真想把實情全都吐露出來，免得被千夫所指。

  “算了，我懶得說你。我和你爸商量過了，讓你爸先回公司，接下來這十個月，你就在家陪著舒格好好待產，順便學習一下，怎麽哄孩子，怎麽換尿布，怎麽衝奶粉！”

  冉習習發話，戰行川也只能照辦。

  “什麽？這不可能！”

  戰睿玨怔了怔，然後斷然否決，想也不想地說不。

  別說他不會影響工作，就連欒舒格本人也說過，只要身體允許，會一直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