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光夏洗臉的時候，戰睿玨也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典型的年輕男人宿舍，倒是非常乾淨，最多的應該就是模型、手辦和書籍了，滿滿一整個大書櫃上，都是類似的這些東西。書桌上則是一台式電腦，一筆記本電腦，都開著，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旁邊還有幾本攤開的專業書，看樣子，在自己到來之前，衛光夏應該是在寫東西。

  很快，衛光夏已經走出來了。

  他的下巴上明顯腫了一塊，戰睿玨知道，自己剛才下手很重，完全沒有任何的控制。

  “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想要打我吧？說說你的來意，也別繞圈子了，我的時間同樣寶貴，不比你差。”

  衛光夏指了指電腦，表示自己很忙，讓戰睿玨有話快說，別耽誤時間。

  “你和喬慕靈分手了？”

  戰睿玨想了想，率先發問。

  衛光夏嗤笑一聲：“你是來驗收成果的？如果是的話，那我告訴你，是，沒錯，我和她已經分手了，按照你的意思。現在，你高興了嗎？你滿意了嗎？這不就是你最想要看到的嗎？你就是這樣一個貪婪的人，你不要她，但也不許別人要她，她早晚會被你毀了！”

  說到這裡，他的情緒終於激動起來。

  就算之前挨了一拳，衛光夏都沒有這麽憤怒過，但是，一提起喬慕靈，他卻還是失控了。

  “既然你已經得到滿意的回答了，你現在可以走了，我還有事，慢走不送。”

  做了幾次深呼吸，衛光夏盡量平靜下來，指了指房門，下令趕人了。

  哪知道，戰睿玨並不肯走，反而點了一根煙。

  衛光夏不吸煙，他馬上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了一半。

  “戰睿玨，你不要太過分！”

  出於自身的修養，他暫時還做不出在他點煙的時候一掌揮落這種事，但是，衛光夏還是流露出了強烈的厭惡之情。

  “你和她不是去酒店開房了嗎？你走了之後，她腦子抽風，一個人居然把冰箱裡的啤酒全喝光了，然後出現過敏反應，倒在門口的走廊上……”

  不等戰睿玨說完，衛光夏的臉色就狠狠一變：“你說什麽？真的假的？你怎麽知道的？”

  說完，他急忙轉身，從書桌上拿起手機，就要撥打喬慕靈的號碼。

  戰睿玨一把攔住了衛光夏，冷冷問道：“你不是已經和她分手了嗎？那你幹嘛還要管她的死活？”

  衛光夏想也不想地一把掙開他的手，只見他雙眼發紅，大聲怒吼道：“分手了又怎麽樣？我關心她，和我們是不是在談戀愛沒有關系！你們也早就已經分手了，你還不是一樣在插手她的人生！我告訴你，要是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更何況衛光夏只是涵養足夠，又不是膽小鬼，從心裡就懼怕戰睿玨。

  “她沒事了，我剛從她那裡回來，應該已經睡下了，你等明天白天再打吧。”

  眼看著衛光夏真的發火了，戰睿玨也收起了一身的氣勢，他輕輕松開手，聲音低沉地說了一句。

  衛光夏一怔，也頹然地松開了手。

  一時間，兩個男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最後，還是衛光夏開口問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戰睿玨認真地想了想：“老實說，我想要報復她，我以為，看著她經歷和我差不多的痛苦，我會很開心。”

  “報復？你有什麽資格報復她！明明是你劈腿在前，還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你才是那個最應該被報復的人！”

  不明所以的衛光夏大怒，對他的倒打一耙表示出極大的憤慨。

  “當年在國外，一個有錢男人一直在追求她，哪怕知道我和她的關系。有一天，我去她的公寓裡找她，發現他們兩個人居然……我當時很氣憤，掉頭就走。”

  哪怕是面對自己的家人，戰睿玨也沒有說起過這件事。

  那個有錢的男人，就是埃裡克·曼特納，曼哈頓裡有名的豪門巨子，也是喬慕靈當年在學校裡的校友，對她一見鍾情，展開猛烈的追求，而且頗為用心。

  但即便如此，喬慕靈也並沒有接受他，並且向他表示，自己已經有男朋友，而且兩個人偷偷訂婚了。

  偏偏，埃裡克·曼特納不為所動，甚至聲稱自己擁有追求一個未婚女人的自由，只要沒有違反法律，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

  這令戰睿玨萬分惱怒，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尤其，那段時間，他正準備接手戰氏，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既要完成國外的學業，又要頻繁回到中海，處理公司的事務，忙得不可開交。

  而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他特地飛到喬慕靈的身邊，是想要和她一個驚喜的。

  “居然什麽？我不相信她是那樣的人。”

  衛光夏皺了皺眉頭，語氣非常篤定地說道。

  戰睿玨無聲地瞟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但他的心中卻滑過一絲說不上來的感覺，衛光夏認識喬慕靈還沒有多久，就如此信任她，而自己認識她都已經超過二十年了，依舊對她這個人看不清楚。

  “你親眼看到了？”

  見戰睿玨流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衛光夏頓時捕捉到了他的異常，馬上追問道。

  “啊？”

  戰睿玨顯然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問，不禁愣了一下。

  衛光夏更加懷疑：“你看到什麽了，你就說她對不起你，還要報復她？”

  “我吃飯的時候看到一顆老鼠屎還不夠，難道還得吃進嘴裡，嘗一嘗才停下來？”

  戰睿玨忍不住冷笑道。

  衛光夏也反問道：“你就那麽確定？你以為是一顆老鼠屎，說不定只是一粒朱古力豆！你這個人太自負，又自卑，你的眼睛也許欺騙了你，而你根本就不願意去印證自己的猜測，因為你害怕犯錯！”

  他眯起眼睛，一臉挑釁地看向戰睿玨。

  “關你什麽事？你現在已經和她沒有關系了，犯不上為她打抱不平！”

  戰睿玨忽然一陣心虛起來。

  意識到情況可能真的不對勁，衛光夏反而冷靜了下來：“你最好去求證一下，別冤枉了她。還有……”

  他頓了頓，似乎不想說，但還是無奈地說了出口：“……她愛的是你。雖然她不肯承認，可我非常確定這一點。我沒有看透人心的超能力，但我不傻，她的心裡有誰，我還是感覺得到的。”

  戰睿玨並不相信衛光夏的話：“你的感覺錯了，你一定不知道，那個叫埃裡克·曼特納的男人最近還找過她。別以為我是在害你，說不定我是在救你，她能騙我，當然也能騙你，他們兩個人這幾年根本就沒有斷了聯系，一直到現在！”

  而且，埃裡克·曼特納一個人站在喬慕靈的公寓樓下，專門等她的那一幕，可是他親眼看到的，絕對不會有錯！

  一說起這個男人，他的情緒又不免有幾分激動。

  倒是衛光夏沒有急於開口，而是露出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記得，自己好像在喬慕靈那裡聽到過這個姓氏……

  想了半天，衛光夏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曼特納？她倒是和我提過，說她有一個閨蜜叫珍妮弗，嫁給了一個姓曼特納的男人……你說的，該不會就是這個男人吧！”

  戰睿玨顯然也懵了。

  珍妮弗是誰？他怎麽沒有印象，可能是她的某一個女同學吧。

  至於埃裡克·曼特納……難道他已經結婚了？！

  一時間，戰睿玨的心裡有些亂。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顏霽珩去派人查一下。

  “算了，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既然你已經和她分手了，我不會再將你的身世說出去，這件事到此為止。”

  戰睿玨想要離開，卻被衛光夏喊住了。

  “怎麽？”

  他挑起眉頭，停下腳步。

  “我還忘了一件事。”

  衛光夏微笑著開口說道。

  然後，不等戰睿玨反應過來，他也揮起拳頭，照著他的下巴，幾乎是自己之前挨打的同一個位置，狠狠地一擊！

  一股令人齒寒牙酸的感覺瞬間湧上來，戰睿玨的上半身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向後倒去，但他還是勉強站穩了，同時用雙手艱難地掰了一下下巴，發出好大的“哢哢”一聲。

  差點兒就脫臼了，戰睿玨在心頭暗罵了一句。

  沒看出來，衛光夏的身手居然也這麽利落，原本還以為他只是一個死讀書的小白臉。

  “禮尚往來。還有，如果你以後想要找我切磋切磋，我們可以換一個更適合的地方，我這裡還是太小，施展不開。”

  衛光夏面帶微笑，再一次開口。

  戰睿玨抹了一把嘴角，臉上露出一抹厲色。

  但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大步離開。

  關上房門，衛光夏歎了一口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戰睿玨面前保持住自己最後的尊嚴，不被同性所嘲笑。

  可那又怎麽樣呢，他終究還是失去了自己喜歡的人。

  和父親結束了談話之後，衛光夏去了一趟遺傳生殖中心，向那裡的專家進行了一番問詢，得到的結論是，他的確有可能會生下來具有先天性缺陷的孩子，無論是死亡率還是畸形率都要大於正常嬰兒，這種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他真是一個幸運兒，就像達爾文一樣，可他不敢保證，自己的孩子也能這麽幸運。

  那對喬慕靈來說，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