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靈很記仇，她還沒有忘記昨晚的事情。

  想了想，她幸災樂禍地問道：“你昨天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後，沒半小時就有水了。哎，有些人就是太急躁，帶著滿身泡沫的滋味兒並不好受吧？”

  戰睿玨本來都快要忘了這件事，被她一提，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好意思說？”

  礙於這是在公眾場合，他不好發作，只能壓低聲音，向喬慕靈質問道：“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

  她大為不解：“我做什麽了？又不是我故意把水停掉，害你洗一半就沒水了的！”

  發現和她說話是對牛彈琴，戰睿玨懶得理會，直接拉著喬慕靈去了一家私家菜館。

  純中式的開闊庭院，雕欄畫棟，假山流水，一走進去，宛若穿越。

  喬慕靈向四周打量了一圈，暗暗地捂緊錢包。

  “喂，戰睿玨！”

  走了幾步，她實在忍不住了，向他大喊了一聲。

  他忍不住回頭：“怎麽了？”

  喬慕靈拽了拽戰睿玨的袖口，動了動嘴唇，向他無聲地問道：“這裡是不是很貴？”

  他頷首：“是啊。”

  果然！她就知道，這是只有土豪才能來的地方！

  喬慕靈頓時忸怩起來，一臉為難地看著戰睿玨，又動了動嘴唇：“不知道我的信用卡額度夠不夠？”

  這幾年，她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母親和繼父給的卡，以及父親給的卡，喬慕靈從來不碰，這一次來中海，她索性也沒有帶上。

  所以，她現在的情況，著實有些囊中羞澀。

  “我不是給了你十萬塊房租嗎？”

  戰睿玨似笑非笑。

  喬慕靈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喬念把錢轉給我了，但我又捐出去了……”

  這筆“不義之財”，最後還是沒有進她的口袋。

  “兩位，有什麽事嗎？”

  之前為他們帶路的經理又折了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戰睿玨瞥了喬慕靈一眼，回答道：“沒事，走吧。”

  說完，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大不了，吃飯的錢我來付，你晚上陪我一宿，就算扯平了。”

  喬慕靈呆了兩秒鍾，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已經來不及了——戰睿玨已經拉著她走進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包房，並且飛快地點了幾道菜，連她的意見都沒有征詢。

  “你太過分了！”

  她輕輕活動著手腕，一臉惱怒地看著他。

  “你所說的過分是指，沒讓你來點菜？”

  喬慕靈：“……”

  戰睿玨一臉了然地安撫著她：“沒事，我點的都是你愛吃的，放心吧。”

  喬慕靈：“……”

  她發現，有些人就是有隨隨便便就能氣死別人的本領！

  菜上得很快，依舊是四菜一湯，戰睿玨並沒有點特別油膩的菜色，但味道卻令喬慕靈十分滿意。她不得不承認，他點的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或許這並不完全是巧合。

  “現在，我真的相信我們以前很熟了。”

  咬著筷子，喬慕靈小聲說道。

  戰睿玨吃得不多，每樣菜嘗了嘗，就放下了筷子。

  “我已經派人查過了，你在三年多以前遭遇了一場車禍，當時你受了一點皮外傷，頭部受到重擊，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是不是？”

  喬慕靈一怔，索性也放下筷子。

  “你查我？雖然這並不是一件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不過，我還是不太喜歡自己的事情被別人過多地打探，請你理解。”

  她正色道。

  戰睿玨搖頭：“我無意冒犯，只是，我想弄清楚，你為什麽不記得我，以及和我有關的事情了。你的大腦好像有意識地剔除掉這些，至於其他的部分，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聽說，你在出院之前，做了多次測試，證明你在身體協調上，在思維邏輯上都沒有產生任何的退化，所以醫生才允許你回家。而你隻休息了一個月，就重新回到學校，還完成了一篇核心論文，證明自己的學術能力依舊存在。”

  聽他說完這些，喬慕靈隻好點了點頭：“是，你說的沒錯。”

  見她承認，戰睿玨反而沉默了。

  有那麽一秒鍾的時間，他其實是竊喜的。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而這個機會，現在就擺在他的面前。

  但很快，他又推翻了這個念頭。

  因為，是她背叛在先。

  “我們以前訂婚過，你出車禍的時候，不出意外的話，手上還應該戴著一枚戒指。”

  戰睿玨指了指喬慕靈的右手，而那隻手上，此刻空無一物。

  “我出院的時候，護士有給我，我、我沒想過……居然是訂婚戒指。”

  她張了張嘴，神色之中透著一絲愕然。

  “你母親和你繼父沒有告訴過你嗎？我有給你留過言，不過，看樣子，你應該沒有聽到那些電話留言。”

  看起來，宋藝茹出於某種考慮，並沒有將自己的存在告訴給失憶的女兒。想到這裡，戰睿玨忽然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怪不得從那天起，喬慕靈就再也沒有找過自己，按照她的性格，不管有理沒理，肯定都不會逃避的，除非她根本就忘了之前發生過的一切事情。

  再加上，她的母親有意隱瞞，或許是為了讓女兒免受傷害。

  畢竟，戰睿玨在電話留言的時候，可是說了很多很多難聽又傷人的話，在遭遇巨大變故之後，想必任何一個母親都會希望女兒能夠開始全新的生活。

  “我……我不知道，我媽媽告訴我，我的手機被摔碎了，無法複原。後來，我出院以後，很快就回學校繼續讀書，幾乎快要忘了自己還曾出過一次車禍。不過，從那以後，我每次開車的時候都會非常小心。”

  喬慕靈拿起水杯，手有些顫抖，她喝了一大口水，用來平複自己的心情。

  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睿玨才從自己的領口裡掏出來一個掛墜。

  關於這個掛墜，其實她之前已經見過很多次了，是一個沒有任何圖案的鉑金指環，他好像一直貼身戴著，沒見過摘下來過。

  把它借下來，戰睿玨將指環翻過來，讓喬慕靈看到內壁。

  上面刻著一個“靈”字。

  她倒吸了一口氣。

  “屬於你的那枚戒指，內壁上刻的是‘ray’，原本我要刻‘睿’，但你嫌筆畫太多，擠在一起會不好看，所以改成了英文名字。”

  聽到戰睿玨說出這麽多的細節，喬慕靈已經沒有什麽可懷疑的了。

  “就算我不記得你了，那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你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我不去找你，你也沒有來找我。”

  她想了想，還是感到一絲疑惑。

  “我們分手了。”

  他言簡意賅。

  “為什麽？”

  喬慕靈繼續追問。

  戰睿玨依舊面無表情：“我不想說。”

  “你！”

  她被氣到。

  “那我去問其他人。”

  他扯了扯嘴角：“沒有人知道。我沒有和其他任何一個人說過。”

  這話不假，就連戰睿玨的父母、弟妹都不清楚，當初好好的兩個人怎麽就忽然分手了，還老死不相往來。可無論他們是當面詢問，還是旁敲側擊，他都一言不發，保持緘默。

  喬慕靈被戰睿玨氣得不輕，可又無可奈何，再三考慮之後，她盡可能地保持平靜：“既然我們在幾年前就分手了，我也已經不記得你，這樣正好，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打斷她：“麻煩？我不認為我的存在對於你來說，是一個麻煩。當然，一個背叛者向來都是精於言辭的，我自歎不如！”

  說完，戰睿玨飛快地起身，再一次摔門而去。

  喬慕靈呆了呆，不明白他口中所說的“背叛者”究竟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

  她默默地坐在餐桌旁，有些生氣。

  坐了幾分鍾，喬慕靈消了氣，她看著桌上的菜，覺得浪費有罪，於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繼續吃起來。沒吃完的，她還喊來服務生，打包帶走。

  “一共多少錢？”

  喬慕靈拿出錢包，鼓足勇氣，向服務生問道。

  “戰先生已經結完帳了，還說如果你沒有吃飽，可以再點一些。請問，需要甜點嗎？”

  她怔了怔：“甜點的錢也給了嗎？”

  服務生點點頭。

  吃，幹嘛不吃！

  她馬上微笑起來：“好啊，麻煩你送過來吧。”

  美美地吃完了甜點，喬慕靈才走出餐廳，她到電影院買了一張下午場的票，又買了一杯可樂，以及一桶爆米花。

  抱著爆米花，她隨著周圍一對一對的情侶一起走進了其中一個影廳，找到自己的座位。

  足足播了五分鍾的廣告，電影才終於開始，是一部青春愛情片，打著令億萬觀眾催淚虐心的旗號，沒想到才看了個開頭，喬慕靈就開始犯困，只能拚命吃爆米花，灌可樂。

  她買票的時候，座位都快賣光了，所以喬慕靈隻買到了靠邊的位置，索性最外邊還有一個座位，她並不是最偏的。電影開始十分鍾左右，又有人姍姍來遲，就坐在她身邊的那個空位上。

  喬慕靈也懶得理會，她用手支著頭，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不停地往嘴裡丟爆米花。

  吃得口乾舌燥，正好演到女主角看見校花在向男主角表白這一幕，心碎萬分，喬慕靈撇了撇嘴，拿起手邊的可樂，狠狠地咬著吸管。

  咦……可樂變橙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