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喬慕靈愣了，衛光夏也愣了。

  她最先反應過來，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脫口大喊道：“戰睿玨，你是不是有病？你大晚上的闖進我家裡來，就是為了惡心我的嗎？我不愛我丈夫我愛誰，難道我愛你？”

  戰睿玨立即接口道：“對，你愛我，我也愛你。可是你卻因為我曾經犯下的錯誤，不停地懲罰我，懲罰你自己，還有，你也在懲罰他！”

  他再一次地看向衛光夏，不忘補充一句：“你也很無辜，作為男人，我能體會到，其實你並不幸福，你和她之間原本什麽都沒有，一切只是你在獨自強撐罷了，這滋味兒恐怕不怎麽好受。”

  衛光夏動了動嘴唇，說不出話來。

  那種被人從內而外看透的感覺，真的不怎麽樣。

  平時都是他看穿別人的內心，而這一次，則是戰睿玨把他給看得清清楚楚。

  八百多個日子，其實他也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有贏的可能，衛光夏就不甘心就此結束。

  他以為，他能等，一直等下去。

  然而，這份篤定和堅強，卻在今天晚上，在這一刻，變得微不足道了起來。

  “你給我閉嘴！”

  喬慕靈真的生氣了，耳聽著戰睿玨在那裡說個不停，她氣得衝了上去，一把推開了他，想要讓他離衛光夏遠一點。

  “小心！”

  她用了全力，直衝而上，戰睿玨雖然退了一步，但卻晚了，猛地被喬慕靈撞了一下，他的身體明顯趔趄了兩步，重重地倒向一旁的茶幾。

  茶幾的邊角是有一定弧度的尖角，衛光夏一直想要買幾個包角矽膠，以免不小心撞到，只是最近太忙，他沒有時間去逛家居市場，這件事就擱置了。

  結果，到底出事了。

  戰睿玨撞到茶幾一角，受身體重力的影響，在倒下的時候，那個邊角直接劃破了他的西裝袖子，穿過襯衫，刺進了皮肉裡。

  幸好現在是九月份，如果是盛夏，沒有衣服的阻隔，那這條手臂恐怕就得廢了！

  喬慕靈徹底愣住，她本來只是想要推開他，以此泄憤，並不是真的想要讓戰睿玨受傷。

  她呆愣著，直到衛光夏衝了過去，將戰睿玨拉起來，攙扶到沙發上。

  “還好，沒有碎，只是扎進去。要是有碎片，就得馬上去醫院。”

  衛光夏飛快地檢查了一下，松了一口氣。

  外面此刻暴雨傾盆，無論是等著120急救車，還是自己開車去醫院，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所以，此刻的他真的是感到謝天謝地。

  “靈靈，第二個抽屜裡有醫藥箱，快拿過來。”

  眼看著喬慕靈嚇得愣在原地，他急忙指了一下，催促道。

  她這才反應過來，按照他說的，將家用醫藥箱從抽屜裡拿出來，抱在懷裡。

  “還是我來吧，我比你擅長怎麽處理傷口。”

  喬慕靈小聲說道，衛光夏點點頭，讓開位置，方便她上前。

  “不嚴重。”

  她幫著戰睿玨把外面的西裝脫掉，解開袖口，先脫掉一隻袖子，露出被茶幾撞到的皮膚，發現那裡已經完全變紅了，還滲出來了一塊淤血，喬慕靈稍微擠了一下，裡面隱隱冒出血絲，她不敢再弄，只是又摸了摸骨頭，確定沒事。

  “對不起。”

  用棉球蘸了一些醫用酒精，喬慕靈一邊給他消毒，一邊低低說道。

  沒想到，戰睿玨卻搬出她當年曾說過的那番話來作為回應：“你以為你道了歉，我就一定要原諒嗎？”

  喬慕靈被反問得啞口無言，畢竟這是自己親口說過的話，總不能自己再去反駁自己。

  她默默地處理完了他的傷口，叮囑道：“這兩天不要用這隻手去提重物，如果有出血現象，就馬上去醫院，不用緊張那片淤血，過兩天就會好了，洗澡的時候盡量別碰水。”

  戰睿玨趁機問道：“不碰水我可做不到，除非你幫我洗。”

  被當成空氣半天的衛光夏低咳了一聲：“既然暫時走不了，那就先休息一下吧，我去把隔壁收拾收拾。”

  喬慕靈一聽，頓時急了：“你幹嘛，你還想留他在這裡過夜怎麽的？”

  做夢！

  衛光夏攤開兩手：“外面的雨下得這麽大，他現在手臂又受傷了，沒法開車，難道你讓我送他回去？”

  她馬上阻止：“不行，太危險了，你不許出門。”

  “這不就得了？”

  戰睿玨打斷他們兩個人，擺了擺手：“不用麻煩了，我看這個沙發就挺好，要是過一會兒雨還不停，我就在這裡對付一宿，一停我就走。”

  喬慕靈翻了個白眼兒。

  衛光夏想了想：“也行，這沙發挺大的，你一個人躺著也夠，我去拿床被子給你。”

  等他轉身走進臥室，客廳裡只剩下了戰睿玨和喬慕靈。

  “你以後能不能不插手我的事情了？特別是關於工作方面的，我很討厭自己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如果我早就知道是你在給那個基金會捐錢，我一定會退出項目。”

  她咬咬牙，再一次開口說道。

  他的回答倒也十分乾脆：“不能。這是我的自由。”

  “你！”

  喬慕靈變了變臉色，懶得再說，邁步就走。

  她走到臥室門口，正碰上衛光夏抱著一床新被子走出來。

  “我睡覺了，明天一大早就得起來，飛機太早了。”

  喬慕靈一閃身，進了臥室，直接上床，鑽進被子裡。越想越心煩，她索性翻了個身，面朝著裡面，看樣子是不打算再和衛光夏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關了燈，動作輕柔地上了床。

  兩個人躺在床上，其實都沒有睡著，但也都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衛光夏當然也是一萬個不願意把戰睿玨留下來，傳了出去，像什麽樣子呢？可是，外面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假如他真的在路上出了什麽意外，且不論別人，單單是喬慕靈恐怕就會後悔一輩子。

  他可以不在乎戰睿玨，可以不在乎其他任何人，卻不能不在乎她，不希望她的後半生都活在糾結和悔意之中。

  各懷心事，輾轉難眠。

  喬慕靈閉著眼睛，因為時差的關系，她暫時還不困，加上腦子裡很亂，就更加睡不著了。

  反正等到登機之後，一路上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足夠她睡的，所以就算是今晚失眠，喬慕靈也不是很擔心。

  窗外的雨聲，聽久了，倒也像是白噪音一樣，有催人入睡的功效。

  喬慕靈聽見身邊的衛光夏的呼吸變得平穩而低淺，知道他睡著了，而她也醞釀出來了睡意，昏昏沉沉地陷入了夢鄉之中。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雨聲已經消失了，外面的天還陰著，但已經透出來了一絲光亮。

  喬慕靈扭頭看向身邊的衛光夏，他的睡相很乖，幾縷頭髮搭在額前，看起來多了幾分稚氣。

  她看了片刻，輕輕地爬出了被窩，然後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披上外套，喬慕靈走出臥室。

  她走到客廳，果然看見戰睿玨睡在沙發上，蓋著被子，只露出來一張臉。

  他畢竟長得人高馬大，雖然沙發的空間不小，但也不算充裕，睡在上面，戰睿玨也不敢胡亂翻身，以免掉下去。

  所以，雖然睡著了，可他看起來卻是委委屈屈的，恨不得蜷縮起來。

  喬慕靈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要把他弄醒，讓他快走。

  她想，趁著大家還沒有出門，盡快打發他離開，萬一被人看見了，說不定會傳閑話的。她倒是一會兒就走了，但衛光夏卻要一直住在這裡，絕對不能給他的臉上抹黑。

  走到戰睿玨的身旁，喬慕靈把身體放低，打算推他一把。

  就在她剛剛伸出手去的一刹那，原本還在睡著的男人卻倏地睜開了雙眼，飛快地拽住了喬慕靈的手，將她往自己的懷裡一拉。

  “啊！”

  喬慕靈被嚇得想要尖叫，可她還沒有完全發出聲音，嘴就被狠狠地堵住了。

  她瞪大雙眼，身下的戰睿玨也瞪大雙眼，兩個人用一種近似於惡狠狠的神色看著彼此，直到後者被咬了一口，他這才吃痛地稍微放開了喬慕靈，她也趁機逃脫出他的懷抱。

  “你有毛病嗎？你想死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她狠狠地用手背擦拭著被他親過的地方，默默地唾棄著，兩個人一大清早都沒刷牙，就這麽親上去，不覺得惡心嗎！

  “我又不嫌你。”

  好像看出來了喬慕靈的想法，戰睿玨坐了起來，把被子裹在身上，打了個哈欠，一臉倦容。

  很明顯，他睡得也不好，基本上沒有睡著。

  “我嫌你！”

  喬慕靈怒吼一聲，指了指窗外：“雨停了，看見沒？趕快走，快走！”

  戰睿玨頭髮亂糟糟的，下巴上的胡子也冒出來了，眼睛裡都是紅血絲，看上去異常狼狽。

  他縮了縮脖子：“太冷了，我等出太陽了再走，不行嗎？”

  “不行，你穿上衣服，馬上滾蛋！”

  喬慕靈抓起沙發上的衣服，摔在他的身上：“穿上！”

  見她態度堅決，戰睿玨隻好磨磨蹭蹭地從被子裡出來，把衣服穿好了。

  “給我喝口水唄？”

  他一臉委屈，忸怩地問道。

  喬慕靈轉身去了廚房，戰睿玨還以為她給自己燒水去了，不禁屁顛顛地跟在後面。

  哪知道她打開冰箱，從裡面掏出一瓶礦泉水，塞進他的懷中，然後將戰睿玨一路推搡到了門口，把門一開，直接將他連人帶水都推出了門外。

  世界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