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光夏的臉色透著凝重、緊張、不安和擔心，他甚至屏住了呼吸，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喬慕靈，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他伸出雙手，輕輕地撫上了喬慕靈的臉頰。

  緊接著，衛光夏看到，她輕輕地睜開了眼睛，長而密集的眼睫毛像是蝶翅一樣，微弱地顫動了幾下。

  她的眼睛依舊澄澈，看起來黑白分明，只是喬慕靈的臉色稍顯驚惶，她快速地向周圍看著，然後猛地抬起雙手，覆蓋在了衛光夏的手背上。

  “不是好像，我真的沒有刮胡子。我說過了，等你幫我刮。”

  因為激動，衛光夏的聲音幾乎都在顫抖，他欣喜若狂地摸著她的臉，動作甚至有一點點粗暴。

  喬慕靈沒有閃躲，任由他揉搓著自己的臉。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做了一個冗長而殘酷的夢。

  將近一個月的折磨，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這是幾？”

  衛光夏見她半天都沒有說過，不禁再一次緊張起來，伸出三根手指，在喬慕靈的眼前晃了半天。

  她又氣又笑：“我能看見，這是三。”

  “還有，你的胡子真的要刮一刮了。”

  喬慕靈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

  衛光夏這才放下心來，一把將她抱住，摟得緊緊的，幾乎快要把喬慕靈給勒得喘不過氣來。

  “好，以後無論你說什麽，我都說好……”

  他聲音哽咽，比她還要激動。

  最初的興奮過去之後，衛光夏喊來醫生，為喬慕靈重新檢查了眼睛。

  結果果然令人欣喜，醫生叮囑了幾句，不要用眼過度，注意用眼衛生之類的，重要的是要盡快退燒，以免出現傷口感染之類的問題，那才是最重要的。

  喬慕靈自己很清楚，她是心裡有一股火，一著急就發起燒來。

  聞訊，雲筱安也急忙過來查看。

  她知道，因為結婚的事情，衛了和衛光夏父子鬧得有些僵，於是就沒有讓他過來，自己一個人來的。

  “太好了，要多多休息，不能大意。”

  雲筱安連連叮囑道。

  她知道現在的人都是手機不離手的，包括自己也是，不過為了喬慕靈的身體著想，還是要少碰電子類產品，好好養護眼睛，盡快恢復。

  “媽，放心吧，我一直陪著她，不會有事的。”

  衛光夏在一旁說道。

  雲筱安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什麽，又忍住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這裡？”

  衛了一直很忙，這一次離開中海太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之前的計劃。

  對此，衛光夏心知肚明。

  “我一直想跟你說這件事，我和你爸這兩天就要回去了，你們是和我們一起回中海，還是繼續留在這裡？小夏，你從小想要做什麽，媽媽都支持你，甚至不惜和你爸吵架，也要站在你這一邊，你是知道的吧？”

  雲筱安將他拉到門外，小聲說道。

  衛光夏頻頻點頭：“我知道，媽。靈靈現在肯定不想回中海，我也先不回去了，反正學校都放寒假了，我本來就沒有什麽事，正好留在這裡，等開學再說。”

  歎了一口氣，雲筱安沒有再說什麽。

  衛了的效率很高，在衛光夏和喬慕靈都沒有露面的情況下，直接派人給他們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連宣誓都省了。

  兩個人都有一絲無奈，可又只能接受。

  三天以後，衛了和雲筱安啟程返回中海，他們則是決定回到喬慕靈的公寓。

  “聽說戰睿玨已經找了大使館，fbi的人正在到處找你，要是回去的話，他第一時間就會知道。所以，要是回去的話，我們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喬慕靈一驚：“都多少天了，他居然還沒有回國？”

  衛光夏也感到一陣頭痛，歎了一口氣：“是啊，還沒走呢，聽說他也已經找了你的那位朋友，好像叫曼特納，大概是想要繼續追查線索吧。最慘的就是庫珀博士，據說已經休假好多天了，連醫院都不敢去，生怕戰睿玨問他要人。”

  一聽這話，喬慕靈頓時覺得，自己更不能繼續當縮頭烏龜了。

  不然，會有更多的人受到牽連，沒有辦法過正常的生活。

  更不要說，甚至驚動了大使館和fbi的人，萬一他們去找喬修德和宋藝茹，事情就真的鬧大了。

  “我們盡快回去，就算他找不到我們，我也要找他！”

  喬慕靈覺得，自己一下子全都想清楚了，她和戰睿玨之間已經到此結束，不應該再有任何的多余的糾纏了。

  多好笑，之前是他要和別的女人結婚，而現在卻是，她搶先一步把自己嫁出去了。

  他們兩個人好像一直處於一種陰差陽錯的節奏中，不是你太快，就是我太快，永遠無法同步，永遠相互追趕。事到如今，終於可以宣告遊戲的結束，讓一切到此為止。

  衛光夏露出遲疑的表情：“你、你打算……”

  喬慕靈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立即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光夏，你以為我為什麽想要見他？我只是想要和他說清楚罷了，東躲西藏不是我的性格。再說了，我也沒有什麽好躲著的，我……我問心無愧。”

  她這麽一說，衛光夏頓時松了一口氣，心中也有一絲愧疚感，看來，自己還是太小人了，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擔心喬慕靈會去找戰睿玨複合。

  他們和衛了夫婦一起出發，只不過是一個回波士頓，一個回國。

  從私人別墅到喬慕靈位於波士頓的公寓大概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如她所料，其實並不遠，只不過由於她對城市周圍的小鎮並不怎麽熟悉，所以一直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具體位置。

  一路上，她都靠在衛光夏的懷中，閉著眼睛，靜靜地睡著。

  司機專注地開車，前後放下了隔板，車廂內更顯得異常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喬慕靈感覺到衛光夏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他的身體也略顯不安地動了兩下，但因為不想讓她感覺到不舒服，所以，他的動作幅度也不敢太大。

  她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出聲。

  又過了幾分鍾，她覺得唇上一熱，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傳來。

  喬慕靈終於明白了，自己和衛光夏靠得這麽近，他又是一個正常男人，有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她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睜開。

  也許……這個時候，裝睡是最好的，能夠避免尷尬。

  這麽一想，喬慕靈就更加不敢醒過來了。

  忽然，頭頂傳來了衛光夏的笑聲，他暫時離開了她的嘴唇，貼近她的耳垂，輕輕說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著。”

  喬慕靈隻好睜開了眼睛。

  她靠在衛光夏的懷中，所以很自然地就能感受到他的生理反應。

  “我……”

  這是喬慕靈第一次實打實地意識到一件事，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不可避免地會發生親密關系，但是，她好像依舊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我剛醒。”

  她舔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說道。

  幸好，衛光夏沒有戳穿她，也沒有進一步行動。

  但喬慕靈分明能夠感受得到，他其實是有一些失望的，大概是因為她的抗拒和偽裝。

  “衛先生，後面有一輛車似乎在跟著我們。”

  正僵持著，司機的聲音忽然響起。

  衛光夏擰了擰眉頭：“繼續開，保持一定的車距，防止對方超車。”

  說完，他看向喬慕靈：“比我想象得要快一些，看來戰睿玨找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恐怕我們一離開小鎮，他們就跟過來了，只是不敢靠得太近。”

  她靠在他的肩頭，閉目不語。

  到了公寓，喬慕靈一進門就看見了羅彥給自己留的字條。

  他的東西也都取走了，大概是不清楚她的下落，他也不便在這裡久住，所以在學校附近申請了宿舍，已經搬過去了。

  不過，羅彥還是有一絲僥幸，留了字條，希望喬慕靈能夠看見。

  她拿著那張字條，心裡有些難受。

  自己欠了羅彥很大的恩情，卻因為戰睿玨的關系，不能盡快聯系到他，讓他白白擔心了這麽多天。

  放下東西，衛光夏走到窗前，快速地向外面掃視了一圈。

  之前一直跟著他們的那輛車就停在路口，車上沒有任何人下來，但也沒有開走。

  他看了一下時間：“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快到了。”

  喬慕靈自然知道衛光夏口中的“他”是誰。

  這種時候，她反而不緊張了。

  果然，十分鍾之後，一輛車從路口快速地拐過來。

  緊接著，公寓樓下傳來了刺耳的刹車聲。

  再然後，門鈴被人瘋狂地按響，還伴隨著嘭嘭砸著門板的聲音。

  衛光夏一打開房門，正對上了戰睿玨那雙猩紅的眼。

  兩個人一打照面，全都愣了。

  衛光夏愣住，主要是因為戰睿玨此時此刻看起來十分狼狽，胡子沒刮，頭髮亂糟糟的，眼睛裡都是紅血絲，整個人好像是剛從被窩裡出來的。

  而戰睿玨則是沒有想到，喬慕靈的失蹤果然是和衛家人有關。

  之前他向顏霽珩求助，顏霽珩就曾說過，做得這麽乾淨，手法這麽專業，應該是衛了的風格。

  就連他都沒有辦法，畢竟，薑還是老的辣。衛家用了幾十年締造的龐大情報網絡，不是顏霽珩這個剛剛嶄露頭角的新人就能隨隨便便攻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