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冉冉用力撞開戰行川,揮開他的手,不想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她用眼神示意他,如果再多說廢話,就別想留下來看鐵盒裡面的東西了。人都有好奇之心,相信他也不例外,為了想要解開心裡的疑惑,一定會閉嘴。
果然,戰行川當即做了一個“我會噤聲”的手勢,在自己的嘴邊比劃了兩下,做以保證。
刁冉冉這才低下頭,把盒蓋放在一邊,小心地把裡面的那遝信封取出來。
大概年頭很久了,信封摸起來又薄又脆的,還散發著一股紙張發霉的味道。刁冉冉毫不懷疑,要是再過幾年,這些東西恐怕會一碰就碎也說不定。幸好自己這一次機緣巧合,和多年未曾聯系的秋帆見了面,她把東西給了自己,也算是了卻了多年的一樁心事。
“我承認是我自己不小心,差點兒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弄丟了。所以,你要是非要看的話,我同意。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刁冉冉攥著信封,一臉嚴肅地看向戰行川。
他也看著她,收起漫不經心的笑容,正色道:“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你也不要總是對我這麽不放心吧,藏著掖著的。反正我答應你,不管是家醜也好,個人私隱也好,我不會說出去。”
見他很上道兒,刁冉冉也不廢話,拉過來兩把椅子,扭亮台燈,和戰行川兩個並排坐下,頭挨著頭,開始看起鐵盒裡的東西來。
不過,這一次,戰行川還真的沒有說錯。
盒子裡的一遝信箋,真的是情書。只不過,字裡行間並沒有任何露骨的話語。或許,那個年代的人,內心無論多麽熾熱,表達的方式都是含蓄而內斂的吧。
刁冉冉看著手裡發脆的信紙,這一張是秋境寫給戀人的,在信中,她稱呼對方為“親愛的r”,除了敘述了自己對他的思念以外,還附加了一首詩。
這首詩刁冉冉和戰行川都是第一次讀到,甚至兩個人都不認識作者是誰。
“我的交際圈是狹小的,我的思想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在我周圍一切陌生的基礎上保存一點溫暖,
如同水仙花被裡那種淡淡的香味。
或成千上萬的蘋果懸垂在我父親的庭園裡,
它們自己變圓、成熟——
我變化莫測的生命也是如此,
成形、變圓、飽滿,光滑而簡單。
狹小是我的交際圈,我的思想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他們兩個反覆看了幾遍,覺得這個看起來好像也不像是常見的那種愛情詩歌,起碼讀起來沒有那種你儂我儂,纏綿悱惻的味道。
再往後看,他們看見,秋境在信的最後寫道,這首詩歌叫做《新娘》——“親愛的r,此生我無法做你的新娘,那麽我便從此嫁給孤獨和寂寞。它們擁有黑色的眼睛,在無邊的黑夜裡注視著我,一個想你愛你的我,一個永不屬於你的我。”
“沒看出來啊,你媽媽還挺浪漫的,你怎麽沒有繼承到這種文學氣質?”
戰行川扭過臉來,嘲笑著刁冉冉。
她咬咬嘴唇,想的倒不是浪漫不浪漫的事情,而是,收信人明顯不是刁成羲,那又會是誰呢?
而且,秋境說了,她這輩子沒法嫁給那個男人。也就是說,這是她的初戀情人咯?但是兩個人沒辦法結合,因為秋境被家裡人安排嫁到中海來,所以她只能選擇和愛人分開,然而兩個人又放棄不了對彼此的感情,隻好書信往來。
刁冉冉放下信紙,按照原來的折痕把它仔細折好,重新塞進信封裡,然後又拿起剩下的幾封信。
她發現,這裡面的信都是秋境寫給“r”的,卻沒有“r”寫給秋境的。
刁冉冉不信邪,索性把盒子裡的信全都一股腦兒地翻了出來,卻泄氣地發現,真的沒有,都是秋境寫的信,而沒有“r”寫的來信。
而信封上分明有郵戳和郵票,說明這些信都是郵了出去的,所以也就是說,是這個“r”把秋境寫的所有的信都還給了她,她也一直保留著。
“信有什麽好看的,你看,這裡還有別的呢。”
沒得到刁冉冉的允許,戰行川也不敢伸手亂碰,只是用手指指了指盒子裡。
她放下手裡的一遝信箋,循聲看過去,果然見到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看樣子裡面應該是戒指或者耳釘之類的小件首飾。
刁冉冉打開來一看,果然,是一對金戒指,看樣子,恐怕是婚戒。
“嘖嘖,估計是這個男的準備的。不過,沒用了,要是他們兩個好上了,就沒你什麽事兒了。”
戰行川撇撇嘴,見她沒說話,忍不住又翻了翻盒子裡面,發現裡面還有一些小東西,不過基本上都是一些明信片,風景畫之類的,不值錢。
刁冉冉也查看了一遍,找不到什麽明顯的線索,她隻好繼續拆信。
“你說,這個‘r’到底是誰呢?我怎麽覺得,聽起來好像是卡夫卡筆下的那個k呢?”
她皺著眉頭,毫無頭緒,隻好和戰行川聊起天來。
不過,這種時候,兩個人孤男寡女,又挨得這麽近,刁冉冉頭髮和身上的香氣一個勁兒地往戰行川的鼻子裡鑽,他早就心不在焉了,又怎麽會去幫她想,秋境的初戀到底是誰這種虛無縹緲的問題。
“你管他是誰呢,反正你只要知道,這是你媽媽生前的戀人,她很愛那個男人,卻不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逝者已矣,這些東西你保存好,當個紀念。對了,別讓你爸看見,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吃醋,哪怕老婆已經死了,搞不好,死人的醋他也要吃。”
戰行川一邊說著,一邊慫恿刁冉冉先收拾起來,不要再看了。
她也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不過,一聽見刁成羲可能會吃醋,刁冉冉的心裡又有幾分不爽。
“聽你的意思,隻許你們男人出去風流快活找女人,我們女人哪怕是心裡有個喜歡的人,都成了罪過是不是?哼。”
刁冉冉站起來,把桌上散亂的東西一一收好,這一次她學乖了,直接把鐵盒放在隨身攜帶的那隻小皮箱裡,肯定不會再遺落了。
戰行川很無奈,他發現了,女人是天生的聯想家。只要她們願意,可以從馬裡亞納海溝聯想到明天晚上吃什麽,這種上天入地的本領簡直令全世界的雄性生物望塵莫及,自歎不如。
“我可沒這麽說,你要是非這麽想,那我也不能把你的腦殼撬開,改變你的想法。”
他攤攤手,表示無語。
刁冉冉橫了他一眼,看看時間,不早了,可戰行川絲毫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能不能要求點兒福利?”
他忽然走過來,按住了刁冉冉的肩膀。
她剛好剛轉過身來,被他一碰,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嚇得不輕。
“你、你幹嘛……”
刁冉冉拚命向後躲,不料,戰行川用手輕輕掰住了她的下頜,令她不得不抬起頭來看向他。他看見她眼裡的驚慌失措,不禁嘴角翹起,越湊越近,最後在她的唇邊停住。
“我倒是想乾你,可你不給乾。”
他忍著笑意,輕聲呢喃著,其實主要是想看她又羞又氣又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那副表情簡直俏皮死了,讓他百看不厭。
果然,刁冉冉露出了這個戰行川期待已久的表情,抬起手來就要推開他。
“喂喂,好歹我也和你折騰了兩宿一天,你就不能對我友善點兒?要不是因為你,我何苦去管什麽律擎寰律擎宇,他們在我眼裡根本什麽都不是,我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浪費眼角膜。”
見她還是不冷不熱地對待自己,戰行川頓時有些氣惱。
他什麽時候豁出臉面來,居然問朋友借飛機,這麽大的人情,還不知道該怎麽還回去。事實上,戰行川一張嘴,那朋友都有些愣了,因為戰行川是圈子裡有名的“萬事不求人”,一向傲得很。
不過,這一次,卻是為了幫助刁冉冉,他破了例。
聽見戰行川這麽說,她也不禁有些一絲愧疚,確實,戰行川跟自己大老遠從中海趕到南平,而整件事和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他完全是為了幫助自己。
可是……她還是有些猶豫,不想因為感激就讓他得逞,刁冉冉很清楚,他今晚要是留下來,那就不會像是上一次那麽輕易就結束了,說不定,他還會從頭做到尾,掉著花樣來折磨自己,就像在紐約那次似的……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又在想齷齪事,我困死了,想摟著你睡一會兒覺而已。”
戰行川一臉的得意,拉著刁冉冉就往她的床上拖。她力氣不夠,掙脫不開,隻得任由他山一般沉重的身體壓著她倒在了床上,然後他扯過被子蓋住了兩個人的身體。
“啪!”
戰行川不由分說地關了壁燈,還真的一副好好睡覺的樣子。
刁冉冉全身繃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不小心的動作惹來他的猛獸撲食。她睜大雙眼,盯著天花板,房間裡漸漸地全都安靜下來,墨藍色的天鵝絨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光。
過了好幾分鍾,戰行川把頭從被子裡探出來,猛地吸了好幾口氣。
“我等了半天你怎麽還不對我做點兒羞羞的事情啊?難道非得要我脫光嗎?”
他一臉不解地看著肢體僵硬的刁冉冉,心裡很為自己的一身好皮囊不值,他有著帥哥的臉,猛男的身材,躺在她身邊,她居然一點兒都不春心蕩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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