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行川在趙唯天的病房外面待了一會兒,記下了他的主治醫生的名字,然後又把安吉麗娜她們送回之前住的酒店,又往派出所這邊趕。
等到他到了刁冉冉說的那家咖啡店的時候,律擎寰和張律師已經離開了,他們還在想辦法盡量把律擎宇今晚就撈出來,當然,肯定要花很多錢來打點疏通就是了。
戰行川訂好了酒店,一定要刁冉冉和他過去,哪怕隻睡兩個小時也好。
她擰不過他,隻好和他一起去了,本以為他會趁機揩油,沒想到,給她送到房間以後,戰行川就去了隔壁,讓刁冉冉先洗個澡再睡,早上八點會準時來叫醒她。
難得見到戰行川這麽沉著鎮定的一面,好像他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臉久了,以至於刁冉冉都差點兒忘了,他原本就是戰氏的掌舵人,不可能靠著嘻嘻哈哈做到了這個位置。
房間裡有薰衣草精油,刁冉冉洗澡之前點燃了香薰燈,聞著那股安眠的味道,她艱難地入睡。
等到戰行川來敲門的時候,她掙扎著醒過來,一看時間,剛好是八點。
刁冉冉掀開被子下床給他開了門,一見戰行川,看到他的兩隻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她詫異地問道:“你居然沒睡?”
他點頭,走了進來。
“趙唯天的醫生我聯系過了,他寫的報告比較符合實際情況,沒有過分誇張。而且我打了電話,昨晚那個副所長也承認,是他的同事在審問律擎宇的時候,言辭比較激烈,而且先動手拍了一下他的頭,所以律擎宇才還的手。這些都是對他來說比較有利的說辭吧。對了,趙唯天的媽媽你是不是認識?”
這些是過去的幾個小時裡,戰行川所做的事情,聽著不多,然而真正做起來才知道有多麻煩。
尤其,這裡還是南平,並不是中海,雖然平時的戰行川混得風生水起,可他的很多關系在這裡都用不上,為了查這些,他也是破天荒地和別人說了不少好話。
刁冉冉根本沒想到,戰行川讓她去休息,自己卻做了許多原本她應該去做的事情,一時間,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媽媽應該算是我的表姐,他外婆是我媽媽同父異母的姐姐。不過,我媽媽去世以後,我們家和南平這邊幾乎沒有任何的聯絡。我也不確定,如果我找過去,對方認不認我這個親戚……”
她說的是實話,有錢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親戚,平時往上湊的人就夠多了,何況,秋境已經去世好多年了,刁成羲一向不與妻子的娘家走動,她一個晚輩的外甥女兒,也不敢打保證一定能夠攀上關系。
“這關系……確實有點兒山路十八彎。不管怎麽樣吧,死馬當活馬醫,你先去洗漱一下,一會兒東西到了,我再過來帶你下去吃個早飯。”
戰行川皺了皺眉,他一向很不在乎親戚,他和自己的父母都是數年沒有任何的來往,偶爾他們打過來一個電話,他也是愛答不理敷衍幾句就掛掉。所以,他很清楚,如果對方同樣是個不看重親情的人,那麽刁冉冉再熱情也沒用。
“什麽東西?”
刁冉冉有些發懵。
戰行川看看她,無奈地說道:“走親訪友的東西,你有求於人,還能空著手去嗎?”
一個小時後,刁冉冉拿到了秋帆的手機號。
她有點兒害怕,不太敢打過去,生怕對方不鹹不淡地說幾句就掛掉。
畢竟,自從秋境嫁到中海來,就和娘家人漸漸地沒了聯絡,現在她早就不在了,自己是她的女兒,卻從來沒回過南平,那些長輩能這麽輕易就待見她嗎?
“趕緊打吧,我手上倒是有地址,可是不打電話就直接過去,不太好。”
戰行川在一邊給她加油打氣,刁冉冉忽然想起上次簡若和顧黛西攛掇自己給戰行川打電話表白的時候,也是這種語氣,她有些發笑,隻好按了下去撥號鍵。
沒想到的是,秋帆一聽見她是秋境的女兒,直接就在電話裡嚎啕大哭起來,止都止不住。
刁冉冉安慰了半天,然後說要去看她,秋帆連聲說好,問清楚他們住在哪裡,叫司機過來接。
“你看,這不就行了?虧你還猶豫半天,擔心你的阿姨不搭理你。”
戰行川在旁邊揶揄著她,然後帶上給秋帆準備的禮物,和刁冉冉一起下樓等著。
秋帆和丈夫方昱堯結婚以後,便和他一起投身商海做生意。這在秋家人眼中幾乎是不走正路的代名詞,而且那個年代,很少有人放著鐵飯碗不做要去做這一行,刁冉冉的外公隻給了四個字的評價,那就是投機倒把,早晚要去蹲大牢的。
只可惜,他的女兒女婿不僅沒有蹲大牢,反而還成了改革開放以後的第一批富翁。然而方昱堯在秋家仍舊是不受歡迎的一分子,連帶著秋帆也不再和娘家多走動了,隻安心和丈夫做生意,後來生下來了唯一的女兒方羽秋,方羽秋繼承了父母的商業頭腦,大學畢業之後就開了一家當時在南平都能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高級餐廳,後來又開始連鎖經營,成了內地有名的餐飲女王。不過,她也很聰明,沒有再找商人做丈夫,而是同做法官的趙錦結婚,她的夫家都是這個系統的,雙方也算是強強聯手,各取所需。
只可惜,方羽秋和趙錦都太過溺愛孩子,夫妻兩個一個有錢一個有權,把獨生子給寵上了天。
刁冉冉和戰行川上了秋帆司機的車,兩個人都有些小小的緊張。
秋帆和方昱堯現在住在南平市郊的一處小別墅內,兩個人都已經把生意交給女兒打理了,不再過問這些事,他們平時養花種草,雖然年紀不算太大,但卻已經早早過上了悠閑的退休生活。
知道刁冉冉要來,秋帆和方昱堯特地在別墅前等著。
她一下車,秋帆就迎了過來,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
“冉冉,真的是冉冉,哎呦,一轉眼居然都這麽大了,我上次見到你,你才三歲多,拽著你媽媽的手不讓我抱……”
秋帆一邊抱著刁冉冉一邊感慨地說道,眼角濡濕,口中不停地念叨。
方昱堯畢竟是男人,比較內斂,於是和站在一旁的戰行川寒暄了起來。他對中海戰氏早有耳聞,不過由於方昱堯是做餐飲起家,和地產這塊聯系不多,所以這一次,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戰行川本人,直呼後生可畏。
“阿帆,我們還是進去說吧,怎麽能讓兩個孩子站在外面?”
方昱堯提醒著情緒激動的秋帆,兩個人急忙把刁冉冉和戰行川讓進屋裡。
戰行川準備的禮物十分得當,既拿得出手又不會顯得太土豪沒品位,給方昱堯的是上好的茶葉,給秋帆的是一條絲巾,都是他昨晚找人幫忙準備的,刁冉冉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時候騰出時間來弄的這些。
秋帆很驚訝刁冉冉怎麽會突然來到南平,畢竟,刁成羲一家和他們秋家已經沒什麽聯系了,一開始,逢年過節他還會打個電話來問候一聲,後來就漸漸徹底沒消息了。
刁冉冉猶豫再三,還是照實說了。
一聽見是關於趙唯天的事情,方昱堯和秋帆連連歎氣。
“別人家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溺愛孩子,我們家正好相反,四個老的怎麽說都沒有用,人家爹媽護著當寶貝。”
秋帆作為趙唯天的外婆,一臉的無奈。
方昱堯是個一看就讓人覺得很嚴肅的老頭兒,聽了刁冉冉的話,他的臉板起來,冷冷道:“我早就說過,羽秋那麽寵著小天,早晚要出事的!就算他爺爺爸爸現在還都能替他擺平,可他將來殺了人怎麽辦……”
秋帆急忙攔著他,不許他這麽詛咒外孫。
見妻子攔阻,方昱堯冷哼一聲,站起來拿起手機,去給方羽秋和趙錦分別打電話。
刁冉冉有些手足無措,她看得出,阿姨夫婦作為趙唯天的外祖父母,對於這個驕縱成性的外孫也很沒有辦法。
“戰先生,你先坐,我要給冉冉拿些她母親在世時候的東西,冉冉,你和我上樓來。”
見到方昱堯正在和女兒女婿講話,秋帆忽然一臉神秘地招呼著刁冉冉,讓她和自己先去樓上的書房,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刁冉冉好奇又疑惑,急忙跟上。
到了書房,秋帆把門關緊,這才神秘兮兮地叫刁冉冉跟自己走到書架邊,那裡擺著一個小小的家用保險櫃。她輸入了密碼,“哢”一聲把保險櫃的門拉開了,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方方正正的鐵盒。
鐵盒很普通,有點兒像過去的那種月餅盒,餅乾盒之類的東西,看樣子很有些年頭兒了,因為南平的天氣有些潮濕,盒蓋上甚至都隱隱有些鏽跡了。
“這裡面的東西,都是我那次去中海的時候,你媽媽偷偷交給我保管的。她說,阿姐,這些都是能讓我死的東西,我本該全毀了,可我舍不得,這世上我隻信你一個,你幫我收好吧。”
說到這裡,秋帆的眼睛微微濕潤了,回憶起往事,她十分思念那個早逝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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