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牙齒咬著柔軟的嘴唇,見戰行川忽然不再開口,虞幼薇知道,他也在猶豫著,下不了決心。
畢竟,刁冉冉一個人還孤零零地躺在裡面,麻醉劑的藥效還沒過去,他如果真的送自己回去,留下她一個人,他恐怕也不會完全放心。
不過……要的不就是她醒過來,連丈夫都不在身邊的那種無助淒涼的感覺麽!
這麽一想,虞幼薇立即狠咬了一下嘴唇,硬生生地逼著自己落下了眼淚,她略略一低頭,一大顆眼淚頃刻間從眼眶裡跌出來。
“我走了,你在這裡等她吧。”
她哽咽一聲,伸手推了一把戰行川,奪路就跑。
他當然毫不猶豫地去追她,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劉雨哲換了一身白大褂,又洗乾淨了雙手,等他走出來,這才發現走廊裡居然已經空無一人了。他左右看了看,都沒見到戰行川,隻好轉身回去看看刁冉冉。
她醒了,只是眼神還有些呆滯,藥效漸漸退去,她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僵硬。看見劉雨哲,刁冉冉脫口問道:“劉醫生,都弄好了嗎?”
大概是被她眼睛裡滿含著的渴求味道給震懾到,劉雨哲呆愣了幾秒鍾,這才點點頭,沙啞著回答道:“嗯,取好了,二十多個,就等結果了,再耐心等等吧。”
一聽這話,刁冉冉明顯地松了一口氣,她閉上眼睛,一點點地露出期待的微笑。
“那個,吃點兒東西吧。”
之前做檢查,都要禁食禁水,劉雨哲知道刁冉冉現在一定餓了,他剛才就讓護士準備了一塊巧克力,還有一杯熱豆漿,現在一並都拿來遞給她,讓她坐在床上慢慢吃。
心裡一放松,刁冉冉的肚子頓時餓得咕咕叫了,她道了謝,把東西接過來,吃了下去。
等她準備走出去的時候,才發現本應該等在外面的戰行川不見了。
“我也沒看見他。”
劉雨哲說著實話,手術結束以後,他確實沒有看見戰行川。不過,他隱約猜到了,戰行川一定是送虞幼薇回家了,因為他一定會以為,虞幼薇也進行了取卵手術,此刻有些虛弱。
這麽一想,劉雨哲不禁對眼前的刁冉冉產生了一絲同情:真正取卵的人明明是她,而她的丈夫卻去照顧另一個女人去了,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你再坐一會兒吧,休息好了再回家。有結果了我馬上給你電話。”
劉雨哲承受著良心的煎熬,說完這些,他隨口扯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他怕自己看著刁冉冉晶亮的雙眼,會忍不住提點她幾句,到時候,一旦搞不好,就會露出馬腳。
刁冉冉再愚蠢,等了這麽久,沒看見戰行川過來找自己,也猜到他可能是有事先走了。
她從手袋裡掏出手機,撥通他的號碼。
不通,再打,還是不通。
刁冉冉攥著手機,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還是收起了東西,走出醫院。
出於女人敏銳的第六感,她察覺到了一絲古怪,甚至,她幾乎是本能地想到了虞幼薇那個女人。會不會是她聽到了什麽風聲,所以跑來找戰行川呢?說起來,因為阮梵的死,他們夫妻兩個再一次地站在了風口浪尖上,如果說,最近這些天,虞幼薇從網上看到了什麽消息,那一點兒都不奇怪。
她站在醫院的門口,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獨自回家。
張姐已經提前煲好了湯,見刁冉冉一個人回來,這個善良的女人似乎感知到了什麽,沒有多問一句話,只是給她盛了一碗湯,轉身又去取了一條小毯子,讓她蓋在肚子上,千萬不要受涼。
她不會懂的,心涼才是最可怕的。
刁冉冉默默地喝著湯,低頭看著手機。
她正在刷著微博,忽然手機響了。
是丹尼爾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剛剛給安吉麗娜打了電話,得知刁冉冉今天休息,不在公司,所以隻好把電話又打到她這裡來。
“是的,我這幾天都不在公司。是不是律擎宇那邊有什麽事?”
刁冉冉含著湯匙,開門見山地問道。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這個金牌經紀人還有什麽理由來找自己。
果然,丹尼爾乾笑一聲。
還真被刁冉冉猜對了,他厚著臉皮主動打來電話,還能為了誰,肯定是要為了那個小祖宗唄。再說,如果是因為別的事情,也和這位小姑奶奶搭不上半分關系,丹尼爾不會那麽的不知趣。
“擎宇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積壓的工作嘛,也要一點點撿起來了。所以我想問問,‘愛麗絲’的那支宣傳片,什麽時候補拍?上禮拜我給趙導發了郵件,他暫時還沒回復我具體的日期,不過我聽他的口風,年前差不多可以騰出來兩天……”
丹尼爾小心翼翼地問道。
刁冉冉拿出湯匙,抓在手裡,有些煩躁地敲了敲餐桌。
小腹隱隱作痛,剛才她問過醫生了,這種症狀屬於正常,沒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只能暫時先忍忍。不過,她現在整個人十分煩躁,又聯絡不上戰行川,刁冉冉一直在按著心頭的怒火。
“補拍肯定是要補拍,不過,我也想找時間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修改一下合同裡的內容,換一位合適的女藝人代替我?坦白說,上次的小意外,令我著實有些心理陰影。”
刁冉冉故意誇張地說道。
她沒什麽陰影,不過確實不想再牽扯其中了。無論是有人想要對律擎宇不利,還是想要對她不利,她現在都不想再去冒險。如果她出了什麽事,那麽生孩子的計劃就會被擱置,實在劃不來。
丹尼爾一聽這話,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說把話帶給律擎宇,看看他怎麽說。
放下電話,看著面前的湯碗,裡面的湯已經涼了,刁冉冉沒了胃口。
她和張姐說了一聲,就去上樓補覺去了,昨晚幾乎徹夜沒睡,上樓的時候,刁冉冉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是在打晃的,一陣陣頭重腳輕的感覺襲來。
用清水洗了把臉,刁冉冉倒在床上,昏昏欲睡起來。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睡不著。但是,事實上,她的頭一沾到枕頭,就完全進入了夢鄉,而且睡得極其的沉。
等到刁冉冉隱隱約約聽見樓下傳來男人的說話聲,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她掙扎著,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估算自己睡了兩個小時左右。
樓下有聲音?!
刁冉冉坐起來,以為是戰行川回來了,但是再一細聽,又覺得不對勁,因為張姐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似的,在嚷著什麽。
她察覺到一絲異樣,默默地下了床,裹著一條大披肩,打開臥室的門,站在樓上往下看。
確實是一個不速之客,此刻他正叉著腰,站在一樓的玄關處。
張姐似乎沒有料到這個衣冠楚楚的年輕人居然想要往裡闖,但她又著實沒有足夠的力氣與之抗衡,隻好大聲喊道:“先生,請出去!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如果不是對方一開始聲稱自己是女主人的朋友,張姐絕對不會給他開門,哪想到,她一打開門,還沒等問清楚他的來意,他就要上樓去找人。
刁冉冉抱著雙臂,冷冷地向下望,朝著樓下喊道:“律擎宇!你到了我家還敢端架子,就不怕我叫警察來把你攆出去?”
律擎宇沒注意到她已經出來了,聽見刁冉冉的聲音,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張姐,讓他進來吧。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刁冉冉一邊問著,一邊走下樓梯,一直走到張姐的面前,關切地看著她。
張姐連聲說沒有,她打開門,轉身去拿了一雙拖鞋,默默地放到律擎宇的腳邊,然後就去廚房泡茶了。
律擎宇換了鞋,走進戰行川和刁冉冉的家。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裡,一邊走進來,他一邊向四處張望著,似乎很好奇刁冉冉平時的生活環境。
刁冉冉沒好氣地看著他的背影,最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律擎宇的脊背上。雖然他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什麽也看不到,但是她忍不住用雙眼緊緊地盯著那一塊曾受傷的位置,想要看一看,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之類的。
慶幸的是,律擎宇看起來很不錯,人雖然瘦削了一些,不過娛樂圈裡的人,大多恨不得瘦成皮包骨的樣子才好,這樣上鏡才好看。
所以,他也不怎麽在乎掉了幾斤肉,反正這樣拍出來的照片,看起來臉部線條倒是更加立體了,粉絲們也都尖叫更帥了更帥了,瘋狂得要命。
雖然停工一段時間,不過,律擎宇的人氣並未怎麽受到影響。這在瞬息萬變的娛樂圈之中,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跡了,很多人曾斷定他必然是一顆流星,一夜躥紅也就注定了很快隕落。
但他卻用事實狠抽了那些人的耳光。也許,時間真的是一記耳光,早抽晚抽,都會抽。
“丹尼爾說,你不想和我合作了?”
看了一圈,律擎宇站定,回過頭來,皺著眉頭,開門見山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