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刁成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刁冉冉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一直過了幾秒鍾以後,他才渾身僵硬,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呆愣在原地,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站在面前的刁冉冉。就看著刁成羲的嘴唇翕動了幾下,臉色忽然間變得灰突突的,就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刁冉冉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應該說是,帶著一種欣賞的心情。
她幻想過很多遍,當有一天,刁成羲得知真相,他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麽樣的。是不相信?是憤怒?是驚訝?還是其他什麽……她不知道,但無比的好奇。
“你、你、你在說什麽?”
刁成羲指著刁冉冉,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隱約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不願意去相信,也不肯相信。所以,在刁成羲的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刁冉冉說的是其他無關的事情,而不是她想的那一種。
“我的表述能力應該沒有問題,而你的聽力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麽問題。所以,我說的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你沒聽錯,也沒想錯。親愛的爸爸,一年之內,有兩個女人聲稱懷上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很得意,覺得自己絲毫也不老,還很年輕啊?”
刁冉冉滿臉譏諷地問道。
她期待了這麽久,今天終於見到了,沒有遺憾了。
刁成羲指著她,卻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雙腿一軟,跌坐在真皮座椅之中。
“你胡說,你撒謊,你這個騙子,就和你媽媽一樣會騙人……你們母女兩個,簡直是一模一樣……騙子,你根本就是在撒謊!”
他嘴裡不清不楚地咒罵著,然後狠狠地用拳頭砸向桌面,原本放在桌上的文件和水筆全都被刁成羲大手一揮,掃到地板上去。
整張桌子上,頓時一片狼藉。
眨眼間,刁成羲看起來,好像蒼老了十歲似的。
他明明不相信刁冉冉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發自內心地感到一陣恐懼——是啊,真的很奇怪,這麽多年以來,他刁成羲身邊從來沒有缺少過女人。雖然他一直都很小心,不過按理來說,那麽多女人總該有那麽一兩個中招的才對,偏偏從來沒有。
結果,最近一段時間,兩個女人都說自己懷孕了,一個是白諾薇,一個是阮梵。阮梵懷得更早一些,而且她是結了婚的,可以生下來瞞天過海,所以刁成羲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準許她生了下來。至於白諾薇,因為戰行川和刁冉冉的關系,他為了討好女兒女婿,隻好忍痛,逼著白諾薇去把孩子打掉了。
刁成羲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些女人不懷孕,究根結底,是自己有問題。
“我有沒有撒謊,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就知道了。其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媽懷孕的時候,你在做什麽?你在風流快活!你明知道,孕婦是最需要關懷的,但你卻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自己跑出去花天酒地!別說什麽你忍不了,那麽多男人都做過父親,難道人人都出去找女人了嗎?你活該!”
刁冉冉看著他,心頭的火噌噌直冒,索性一口氣都說出來,讓他死也死個明白。
“你懂什麽!她明明是我的妻子,卻總是瞧不起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不欠她的!既然她說她懷孕了,不許我碰她,那我出去找別的女人有什麽不可以?我是個大男人,應酬什麽的很正常!”
刁成羲死不認錯,瞪著眼睛,喘著粗氣,大聲咆哮道。
“哈,正常,好啊,你認為正常就正常。不過她也很聰明,二十多年前,你得過一次急性闌尾炎,還開刀了是不是?”
刁冉冉冷笑著,斜睨著他。
刁成羲一怔,脫口道:“你怎麽知道?”
“她收買了醫生,給你麻醉了切除闌尾之後,還直接給你做了絕育手術,也就是輸精管結扎。你當時因為麻藥的作用,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所以,結論就是,除了我以外,你再也沒有其他的孩子了,不管是白諾薇的,還是阮梵的,她們懷的孩子,都不是你的!”
刁冉冉注視著他,故意把話說死。其實,她谘詢過醫生,男性結扎以後,其實也不一定就完全不能令女性受孕,因為結扎手術本身也有一定的失敗幾率,以前也有過真實案例,丈夫結扎以後,發現妻子再次懷孕,於是他一口咬定妻子不忠。等到去醫院檢查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輸精管並沒有完全被扎死,就是他本人令妻子受孕的,險些釀成一場家庭悲劇。
不過,現在,她為了能夠狠狠地刺激刁成羲,所以特地把這一層小小的例外給剝離掉。
“不、不可能……你怎麽知道阮梵?!”
刁成羲先是感到難以置信,接著,他猛地意識到,刁冉冉居然知道阮梵的存在!
這又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她豈不是也知道了,阮梵生下來的那個孩子,其實是……不對,也不是他的……
“為什麽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還知道,她現在整天追著你要錢,要她的青春損失費,還要孩子的贍養費。你現在除了要操心公司的前途,還要頭疼以後應該怎麽打發她吧?不妨聽我的,你只要說,要帶著孩子去做親子鑒定,結果出來立即給錢,她一定會嚇個半死!”
刁冉冉一邊說,一邊從手袋裡又掏出來幾張照片,甩到刁成羲的面前。
“她的孩子是誰的種,你一看便知。我真是不好意思,爸,你都快六十歲的人了,還被自己的司機戴了綠帽子。”
她撇撇嘴,指著照片上的一男一女,一臉譏笑。
刁冉冉說的不錯,自從她無意間在那間茶室撞到過羅正良和阮梵的幽會之後,她就一直格外注意他們兩個人。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沒多久,她就拿到了他們兩個幾次私下碰面的證據,都是在冉天澤在婚前贈送給阮梵的那棟別墅裡,兩人如魚得水,甚至經常一整天都不出門。
刁成羲難以置信地看著照片上的人,一個是他的情人,一個是他的司機。因為每一次和阮梵見面,都是司機羅正良送他去的,他的私事,羅正良幾乎知道得一清二楚。沒想到,他們兩個人居然偷偷搞上了,他還把阮梵的肚子給搞大了。發現自己懷孕以後,阮梵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說這是刁成羲的孩子,趁機訛上他。
而那個時候,她的丈夫其實還沒有死。這個女人,真是水性楊花到了一定的境界。而且膽子很大,甚至敢同時欺瞞冉天澤和刁成羲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都被她玩弄在股掌間,而她還能拿著他們兩個人的錢,去和另一個男人快活。
“啊!”
刁成羲怒不可遏,顫抖著伸出手,猛地抓起那幾張照片,一張張全都撕碎!
刁冉冉的眉頭都不皺一下。
撕吧,隨便撕。
這些照片的電子版,她早就收藏好了,給刁成羲看的只是一小部分,在來之前專門洗出來的。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眼看著照片已經被撕成了碎片,紛紛揚揚地落在腳邊,刁成羲漲紅著老臉,粗聲粗氣地吼道。
“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我要什麽。我是個孝順的女兒,我只希望我的父親早點兒退休,去過輕松快樂的生活。至於勞心勞力的事情,就交給我去做吧,我有信心能重振刁氏的聲威。”
刁冉冉言笑晏晏,臉上的表情,驟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笑著看向刁成羲,就像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女孩兒。
“如果我不答應呢?”
刁成羲咬緊牙關,哼道。
“你不會的。刁氏現在只是一個空殼子,除了我之外,甚至不會有人願意接手。如果你以為戰行川會對你施以援手,那你就省省吧。我和他每天生活在一起,我清楚他有多麽理智。除非,他用最低最低的價格,獲得最多最多的好處,他才肯買下刁氏。不過那麽一來,你就一點點油水都撈不到了。”
刁冉冉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微笑著說道。
就連刁成羲都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實話,沒有誇張。要是戰行川收購刁氏,那麽他真的是多一分錢都拿不到,還會被外人恥笑——身為老丈人,竟然被女婿斷了後路。
還不如,把公司交給女兒打理,順水推舟地說,自己是功成身退,享受退休生活去了。
刁成羲安靜下來。
幾分鍾以後,他雖然不甘心,但卻緩慢地點了點頭。
刁冉冉立刻走到門口,再次把那幾個人請了進來,一群人坐下來,商討具體的流程。
因為擺平了刁成羲,事情變得簡單多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基本上,要做的事情,應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七七八八,十分順利。
不過,因為還沒有正式接手,刁冉冉還是要求他們一致保密,先不要讓風聲走漏出去,以免出現什麽突如其來的小問題。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她並不答應刁成羲所說的,再等等的提議,而是態度強硬地表示,一切手續都必須在24小時之內完成。
至此,刁氏在全秘密的狀態下,悄然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