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想,刁成羲心中原本的那一絲愧疚,也立即蕩然無存了。
看見自己不小心推倒了他,白諾薇感到異常的抱歉,她的本意並非如此,雖然怨恨刁成羲,但她沒有傷人的意圖。她連忙上前,將他伸手扶起。
“不管怎麽樣,我明天約醫生,盡快給你手術。其他的,回家再說,不要再外面丟人現眼!你不嫌丟人,我的老臉都要丟盡了!”
白諾薇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的溫柔,她的眼淚,她這麽多年的曲意逢迎,全都比不上外人的一句話!
只因為,戰行川答應了他,只要他能夠保證刁冉冉在家中的地位,他這個準女婿就願意同他分一杯羹,讓他有足夠的流動資金來挽救公司的頹勢!
外人隻以為,刁成羲是因為投資失敗,而損失了幾千萬,卻沒有幾個人知道,他自己貪婪,前兩年拿了大部分錢去投資西班牙的房產。結果,歐洲經濟大幅後退,西班牙的多處樓盤更是因為賣不出去而荒草叢生,被媒體戲稱為“鬼城”。
刁氏現在只是個空架子,偏偏刁成羲還死要面子,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在了那幅假畫上。
如果她不說,他也不說,這件事又怎麽會被外人知道?!
“我丟人現眼?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誰丟人?要不要我現在就上樓去告訴戰行川,你的公司……唔唔……”
白諾薇咬牙,恨聲說道。然而不等她把話說完,就已經被猛地衝上來的刁成羲一把捂住了嘴,將她半拖半拉地拽到了門口。
他的車子早已停在了“偶”的門前,刁成羲不由分說,不顧她的呼喊和咒罵,直接將白諾薇用力地塞了進去,自己也馬上鑽進了車中。
盡管一向冷靜要強,但是遇到這種事,白諾薇也是個普通女人,懷孕令她變得本就敏感柔弱,而今,刁成羲的表現更是讓她看清了他的醜陋嘴臉,她默默地坐在車裡,兩隻手攥緊又放開,顯然是在壓抑隱忍著什麽。
“明天開始,你就不用到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我去負責聯系手術的相關事宜,一定給你找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絕對不會讓你的身體受到損害,以後想懷孕的時候你還能懷上。你要聽話,不要倔強,不要和我鬧別扭。”
借著酒意,索性,刁成羲把要說的話一口氣說出來,然後,他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已經夠讓他煩惱的了,唯一一件還算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刁冉冉竟然不聲不響地釣上了一條大肥魚!
戰行川比起喬思捷來,可算是上了一個段位,這怎麽能不令刁成羲眉開眼笑?但他又不想在刁冉冉面前失了威儀,所以便一直在婚事上對她施壓,讓她產生逆反心理。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她和喬思捷的婚事一再推延,到現在看來,幾乎已經從既定事實變成了遙遙無期。
一路上,他不禁噴著酒氣,洋洋得意起來。
沉默了許久的白諾薇忍不住扭過頭來,厭惡地看著身邊的刁成羲,這一刻,他臉上的皺紋和笑容都令她感到無比的刺目。就是這個男人,她在他身邊已經有將近八年的時間,卻什麽都沒有得到。
一個女人一生中有多少個八年,更不要說,還是從二十歲到二十八歲這最好的年華。
莫怪女人心狠,心狠的女人往往是因為她深受過賤男人的傷害。
“你真的不要這個孩子?這可是你的孩子!你口口聲聲說,希望能再有個兒子!再過兩個月我就可以去香港鑒定性別,難道你就不盼著這個兒子嗎?”
白諾薇有些癲狂地開口質問道,忍不住伸出手來,用力推著刁成羲的手臂。
他幾乎快要睡著了,從鼻孔輕哼道:“以後還會再有……”
這一次,她的心終於涼了。
好啊,真好,戰行川,刁冉冉,是你們不仁,休怪我不義。白諾薇的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不再開口。
*****
戰行川將刁冉冉送回家中,她客氣地問他要不要進門去喝杯茶,當然,這不過是口頭上的寒暄。
他還真的作勢要去,當然,這不過也是嚇她一下。
“改天吧,改天我再來,今天太晚了。回去好好休息,今晚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他探過頭在她臉頰上輕啄了一口,像是所有的年輕情侶那樣同刁冉冉道別,然後讓司機開車。
她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的車開遠,這才攏緊身上的披肩,一步步走上台階。
寶姨還在掙扎著等她回來,見刁冉冉進門,連忙去廚房給她熱湯。
刁冉冉換了鞋,從茶幾上隨意拿了一枚水果,掂量著也跟進了廚房。她靠在門邊,一邊輕嗅著手裡的橙子,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寶姨,以前我媽媽在世的時候,她也是像我現在這樣,每晚都要出去應酬,等回家來還要喝你熱的湯嘛?”
寶姨端著砂鍋的手有一點點抖,大概是鍋太燙了,她連忙放下來,用手捏了捏耳垂,笑著答道:“她呀,比你還挑嘴,嘗一口就知道我有沒有偷工減料。她最喜歡燕窩,有一次天氣不好,送燕窩的師傅沒來得及過來,家裡的燕窩所剩不多,剛好那一天就比往常少了那麽一小撮,就一小撮呀,她喝了一口就說不對勁,搞得我好難為情呀!”
她一邊絮絮地說著往事,一邊將煲了幾個小時的湯倒在小碗裡,拿給刁冉冉。
接過湯碗,刁冉冉拿湯匙舀了舀,沒著急馬上喝。
秋境確實一向如此,她生來就從未吃過苦,在娘家養尊處優,一個人獨自嫁到中海,衣食住行更是從不苛待自己。另外,那個時候刁成羲已經賺了不少錢,她沒必要替他節省。
“是啊,她就是這麽要求完美的性格。真奇怪,她居然能和我爸那樣的人在一起生活那麽久,足足有十二年呢。”
刁冉冉輕聲感慨著,低頭喝了一口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寶姨好像不太願意和自己提秋境當年的事情。
但是她又像家人一樣真心關切著秋境和自己,甚至不容許任何人說一句她們母女的壞話,更加極其厭惡刁成羲身邊的女人們,比如白諾薇。
“那狐狸精要是嫁進刁家來,等她住進這裡的那一天,我就一頭撞死在你爸爸的房裡,晦氣死他們!”
得知白諾薇懷孕的事情,寶姨又是垂淚又是咒罵,最後更是喃喃自語地冒出來這麽一句,嚇得刁冉冉再也不敢和她說更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