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南宮瑜來說,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好,對於南宮瑕來說,雖然他骨子裡有絲好戰的血液,可是他也知道,戰爭並非好事,尤其在這樣的時刻,天下紛亂已久,能為天曜保存一些力量,自然是極好的。
所以這將近兩天的時間裡,白鶴原上,幾乎都是一種對峙的狀態。縱然知道南宮凌等人被埋在了山石之下,可是他們卻半點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因他們一動,對面的南楚軍必然也要隨著他們而動。
阮煙羅知道南宮凌要去做什麽,雖然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可是她還是跟上了。
那是阿流的軍隊,阿流的子民,不是不放心南宮凌,而是只有親眼看到了,確證了,才能真正的落下心頭的重擔。
南宮凌似是很了解這一點,半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任由阮煙羅跟著他。
南宮瑜遠遠地看到南宮凌前來,心頭就是大喜,揚聲叫道:“老三,你沒事?”
南宮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有事,仍舊讓秦川將那張字條拿出來,相比於之前的副將,這些人要好收服得多,尤其是蠻人,對於他們來說,本來是被強製收編的,根本沒有什麽忠誠度,幾乎只是字條一露出來,就有人退卻了。
為首的一個人面露猶豫之色,想了又想,還是上前問道:“尊敬的凌王大人,我等想要回到我們的家鄉,還請凌王大人允許。”
對於南宮凌,蠻人心頭始終是懷著幾分畏懼的,就算是在蠻人最鼎盛的時候,面對著這位凌王,都只有逃跑挨打的份,更何況現在的蠻族情況已經壞到不能再壞?
現在族中的長老幾乎死傷殆盡,他這樣一個帶兵的莽夫,就算是所有人裡面職位和學識最高的了。他雖然還不太能明白形勢,但卻隱隱覺得,他必須避開這一段時期,而回到他們原先的駐地去,則是最好的方法。
南宮凌並沒有為難,淡然說道:“你們可以回去。”
阮煙羅有些疑惑地看著南宮凌,雖然蠻族已經不構成什麽威脅,可是野蠻好戰的性子卻還在,加上蠻族對於繁衍向來看重,難保他們將來不會記仇然後再次卷土重來。
就算要放回去,也總該采取一些法子才是,難道就真的讓他們這樣回去?
南宮凌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用很低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有安旭。”
從知道邯國很有可能是蠻族的分支開始,南宮凌就已經在做這個打算了,所以那個時候,才會把安旭派過去,阮煙羅眨了眨眼睛。
安旭知道蠻族的歷史,邯國和蠻族之前很可能有著他們想像不到的深厚淵緣,如果安旭能在那裡扎下根,向蠻族傳播一些知識,教化他們,那麽蠻族必定可以安定下來,至少兩三百年內,不必擔心他們會有什麽動蕩。
阮煙羅看向南宮凌,這個男人真的很厲害,他的厲害,都是體現在那些你根本看不出來的地方,當你還在盯著眼前這一小塊的時候,他卻已經把布局排到很遠很遠。
所以盛安帝才始終定不下心直接立南宮瑾為儲,所以就算南宮凌這樣反叛,又是皇后的兒子,他也還是對他無限容忍,甚至不惜用阮煙羅來威脅,只希望他能生出幾分爭奪天下的心來。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南宮世也算是個不壞的君主和父親,只是可惜……
一個人個人的德行,和他龐然的偉業之間,究竟有多大的關系?
誰也說不明白,就算有後世無數史學家汲汲於此,也終究難以得出一個一致的定論。
“老三,到底怎麽回事?”南宮瑜打馬奔到了南宮凌的跟前,方才的一切都讓他摸不著頭腦,為什麽會有衛流的字條,衛流的人又在哪裡?
“我欠了他一條命,也欠了他許多東西。”南宮凌淡然說道。
“他……”南宮瑜的眉頭緊緊皺起,壓低了聲音,想問什麽,可是看了阮煙羅一眼,終究沒有問出口。
“他沒有出來。”阮煙羅代替南宮瑜把想要說的話說了。
南宮瑜的表情一下子別扭起來,倉皇說道:“弟妹,我不是……”
“我知道……”阮煙羅說道,居然對著南宮瑜笑了一笑:“其實,我覺得這樣也好。”
阮煙羅笑的很輕,很淡,笑意眉眼中,隱隱有著衛流常有的樣子,在陽光下,透明的不真實,好像從天上下來的謫仙,注定還要回到天上似的。
“弟妹!”南宮瑜猛地叫道,這樣的阮煙羅,讓他非常不安心。
阮煙羅神情微震,回復了正常,說道:“二哥,接下來的事情,還要麻煩你了。”
雖然收復下南楚的軍隊,可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有太多太多。
邯國有柯敬之,倒是還好,沒有出什麽問題。戎國草原上,可敦借著戎國軍大舉離開的時機,帶著部落軍隊卷土重來,想要重佔草原。南楚鳳城,被天曜暗棋扶起來的那個偏遠皇支,沒有想到是個扮豬吃老虛的主,一開始扮癡扮傻地騙取了信任,甚至坐上了皇上的寶座,也依然在裝傻,可是暗地裡,居然勾結了南楚的一派老臣,又獲取了那個暗棋是天曜人的證據,把這證據擺在那些老臣面前。最後出其不意一舉圍攻,那暗棋身死,就連高培盛受了重傷,差點被他們捉住。
而更讓人心頭緊揪的是,在那一場混亂當中,紫煙母子失蹤,下落不明。高培盛急地幾乎吐血,南宮凌可是交代了,如果紫煙母子出了一點問題,他就直接讓人把他的頭送回來就可以了。
這麽重大的事情,他不敢瞞著,隻好一邊派人把消息告訴南宮凌,一邊不顧傷重,領著人暗地裡在鳳城中拚命尋找。
可是連著找了半個多月,還是沒有任何關於紫煙母子兩個人的消息。
這兩人就是像是溶於大海中的水滴一樣,就那麽消失於漫漫人海之中,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好,是壞,亦或者,是生,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