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夜襲,紅軍不可能傾巢而出,那就勢必要分兵,而她這裡的兵力卻是足的,以多打少,又是在自己的地盤裡,她有無數種方法能將衝進來的紅軍全數吞掉。
可是現在卻沒有紅軍部隊後續跟進,這就足夠說明了顏風這次行動的性質。
她不反對手下的人有個性,但也絕不容忍他們因為自以為是而誤事,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讓顏風有一個深刻的教訓。
顏風的臉色倏然變得很難看,他過來頂多損失百余人而已,怎麽可能就會讓紅軍徹底輸掉?
阮煙羅不理他,隻向旁邊問道:“查清楚紅軍從哪條線路過來了嗎?”
“查清楚了!”顏明立刻接道,跟阮煙羅報了一個方向。
阮煙羅說道:“繞開這條路,全軍輕裝,向晴彩峰進發!”
顏風眼角微縮,她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去突破紅軍大營,捉拿紅軍主帥,可是哪有這麽簡單,晴彩峰雖然不大,但也不小,想在那麽一座山裡找到紅軍的營地,談何容易。
阮煙羅似乎看出了顏風的想法,卻什麽也沒說,只是一笑,轉身就走了。
“風哥,你可千萬別小看主子,我可是以經驗之談告訴你,從京城到現在,每一件我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到最後主子都把它變成了可能。”
顏明主子這兩個字現在是越叫越順口了,他也是真服阮煙羅。
他覺得城牆不可能破開,阮煙羅破開了。
他覺得小公主不可能嫁給柯敬之,阮煙羅讓她嫁了。
他覺得衛流不可能逃出京城,阮煙羅幫著他逃了。
他覺得十幾個人圍殺五千個人根本是癡人說夢,阮煙羅就帶著他,硬是把那五千人殺了個乾淨。
阮煙羅現在在他心裡面,那就是牛人,簡直比當年紅顏將軍還厲害。畢竟紅顏將軍在的時候他還小,大多數功績都只是聽說,而阮煙羅做的事情,他卻是親眼見了。
顏清也對顏風說道:“小風,主子不是個能小瞧的人,這次紅軍恐怕真的要敗了。”
說完話,顏清顏明二人便匆匆出去,去執行阮煙羅布置下來的任務,獨留顏風一人在帳中。
也許是為了給他留著面子,並沒有人用銀粉去沾他的衣服,但顏風這麽高傲的人,也不可能認為自己還有參加比賽的資格。
他沉默地站著,想著顏清顏明口中一聲一聲的主子。
他們叫這兩個字的時候,完全發自內心,沒有半分勉強,顏清身為長風軍大統領,絕對不會輕易低頭,顏明看似吊兒郎當,但骨子裡玩世不恭的緊,也不可能隨便就叫人主子。
而那個女人,卻能讓他這兩個兄弟心甘情願地叫一聲主子,也許真的是他們先入為主想岔了,那個女人,真的有資格繼承長風軍。
目光望向門口,剛才阮煙羅就站在那裡,在無數火把的映照下,像是眾星捧月。
他第一眼望見阮煙羅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是覺得這個女子算得上是清秀,又從顏月那裡知道她頗有心機,不動聲色間套出谷內的情況。
這樣的女子,本不該在人心中留下太深印象的,可是此時此刻,他腦中竟全是阮煙羅的樣子。
她在火光中莫名明媚萬方的臉,她唇角那絲微微的笑意,還有她教訓他時,那種不可直視的無上容光。
在顏風百轉千回的時候,阮煙羅正帶著隊伍急速趕向晴彩峰。
紅軍進攻的夠了,現在也輪到她了。
“阿凌,你猜他們會在哪裡扎營?”阮煙羅笑問道。
“主子,這是犯規的。”顏清就在旁邊,聞言趕緊說道。
雖然這場仗進行到這裡,他們已經絕對不會再對阮煙羅的能力有任何懷疑,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讓對方抓到把柄,要不然到時候他們以這個為由否認阮煙羅是憑自己的本事贏的,那不就太虧了。
阮煙羅撅了撅嘴,真沒意思,她還想知道南宮凌和她想的是不是一樣,結果卻連這麽點小樂趣都不行。
南宮凌眸色流轉,夜色裡帶出無盡風華。
之前的行動一直都是阮煙羅一力布置,他絲毫也沒有插手,可不是得不承認,就算他來打這場仗,也不會比阮煙羅做的更好了,因為這條小魚不僅算到了戰場上的形勢,更把每一個人的個性,習慣,通通算了進去。
她真的就像是一尾遊蕩在水裡的小魚,對任何輕微的波動都很敏感,而且清楚的知道如何讓這些敏感為自己所用。
此時阮煙羅問他這個問題,他倒是也想知道阮煙羅和他想的一不一樣。
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各拿一張紙,把自己想到的地方寫在紙上,然後交給顏清,讓他來看看我們想的是不是同一個地方。無論是不是,都先不要告訴我們結果,等到了地方再驗證。”
這個方法兩全齊美,最好不過,可是阮煙羅聽了之後,卻猛的怔住了。
只因,這個方法太熟悉,她曾經和另外一個人,也用過同樣的方法。
那時沒有紙筆,他們就拿樹葉,然後用指甲在葉子上掐出字跡。
那麽溫馨,那麽美好。
那是她與衛流之間的記憶。
阿流,阿流,你還好嗎?
阮煙羅的眸子輕輕垂下來,明明沒有過去多久,可是再想到衛流這個名字,竟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這麽久,就連那些記憶,都已經隱約有了被歲月風塵掩蓋的跡象。
是她太薄情嗎?還是時間車輪太沉重,碾壓過來的時候,不容人有分毫掙扎。
“煙羅?”南宮凌輕聲叫道。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可是一瞬間之間,這條小魚的情緒好像就低落了下去。
青石水潭那天夜裡,他打發走了皇帝的影衛之後,為了不引起衛流的疑心,就帶著人真的走了,那之後約有半個時辰,是真的只有阮煙羅和衛流在一起的。
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他也不知道,所以此時自然不知道阮煙羅情緒低落的原因。
阮煙羅微吸一口氣,抬頭笑道:“沒事,不過就不要寫了吧,怪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