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講究當頭棒喝，南宮凌雖然無法說話，但勒這一下，也很有點當頭棒喝的意思。

  阮煙羅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麽緊急的時候，哪裡有時間去自怨自艾呢？有力氣做這種事情，不如多遊幾下，也許再堅持一點點，就會看到生路了。

  當下對著南宮凌眨了眨眼睛，又把精力全都集中在這似乎漫漫沒有盡頭的水道之上，南宮凌微微放了心，攜著阮煙羅繼續往前遊去。

  水溫低且冷，寒意如附骨之蛆一般，一層一層的往骨子裡泌，遊到這個地步，幾乎每個人都開始用之前灌好的空氣袋了，可是水道卻好像無邊無際一樣，還是看不到盡頭。

  阮煙羅都已經用完了一個空氣袋，南宮凌毫不猶豫把自己身上那個遞給她，阮煙羅搖了搖頭，想自己撐一段時間，可是南宮凌分毫不容許她反抗，強硬地按在了她的口鼻之上，阮煙羅隻好用力捂緊了，以防浪費。

  又往前遊了盞茶時間，水道還是沒有盡頭，阮煙羅手中的空氣袋又將用盡，而南宮凌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他的內力本來就有一部分用於保持阮煙羅身上的溫度，余下的力氣還要閉氣，就是功力再深厚，支撐到這個地步，也著實是到了極限。

  周圍所有人的面色都微微泛著青紫，南宮凌更是咬著牙，額上青筋都道道浮起。

  阮煙羅用手用力撥著南宮凌的手，希望他不要再為自己取暖了，不浪費這些內力，他還能再多支持一會兒，可是南宮凌卻比阮煙羅還要固執，貼在她後腰的手片刻都不肯移開，內力還在源源不斷地輸入阮煙羅的體內。

  阮煙羅氣得幾乎想要咬南宮凌一口，他知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麽時候？他們都快要死了，如果人死了，這一點溫度有什麽用？

  衛流就在兩人身後不遠處，將兩人之間的推攘與掙扎看得一清二楚。

  一向清淡的眸子裡染上別人看不分明的色彩，南宮凌在這種時候做這種傻事，就算死在這裡也無人可怨，可是他從來不是傻子，他既然在這種時候還執意要為阮煙羅做這種事情，必然有非要這麽做的理由。

  事關阮煙羅，衛流的心突然之間就不舒服起來。

  眼神一暗，他快速遊上兩步，到了南宮凌的身邊，一掌拍上了他的肩頭。

  南宮凌的身體本能的產生反應，然而還未來得及做出攻擊，一股精純卻沒有絲毫侵略性的力道由肩井穴源源而入，頃刻間彌補了他因為兩用而幾近枯竭的內力。

  轉頭瞄了一眼，看到衛流，南宮凌眸中閃過一絲不爽，但卻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借著這股力道調整了一下內息，氣息再次穩定起來。

  阮煙羅也看到了衛流的動作，在衛流的手搭上南宮凌肩頭的那一瞬間，她本能的擔心衛流會對南宮凌做什麽，而當看到衛流什麽都沒有做，而南宮凌的神色卻好轉了的時候，心頭立時定了，看向衛流的目光也變的溫軟而感激。

  阿流他，真的斷情斷愛了嗎？

  腰間忽然緊了一下，阮煙羅轉頭去看南宮凌，南宮凌往前方抬了抬下巴，阮煙羅抬頭一看，李俠正從反方向往他們遊過來，阮煙羅心頭立時就是一驚，但是馬上就看到，李俠的精力很充沛，不像是沒有路又不得不返回的情況。

  既然不是被迫返回，那意思就是，前面到出口了？

  心頭一陣狂喜掠過，而李俠也做著手勢，示意前面就有出口了，所有人的心底都燃起了希望，憋住最後一口氣，拚命往前方遊去。

  又遊了有幾十米的工夫，李俠用力往上一竄，其他人也都跟著竄上去，阮煙羅隻覺得身上一輕，一下子躍出了水面。緊接著，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

  呼，阮煙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條漫長的水道，長得他們幾乎以為要永遠看不到盡頭了，其他人也幾乎都和阮煙羅一個反應。

  阮煙羅緩過一口氣，就抬眼打量著四周。其實這裡依然是一條水道，但不像剛才的水道有封頂，整個通道都被水溢滿，而是非常高大，水隻到四周牆壁的一半，所以他們才能有新鮮空氣可以呼吸。

  水依然在往前流動著，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不知道要流到哪裡去。

  眾人在這裡扒住牆壁休息了一會兒，南宮瑜說道：“繼續走吧！”

  這個地方走不了回頭路，所以只能一路往前。

  南宮凌點了點頭，休息了這一會兒，又有陸秀一身上的藥物補充體力，面色已經好看了許多。

  他拿過一陸秀一的藥，甩手拋給了衛流一份，衛流下意識揚手接過，男人之前，很多話都是說不出口的，尤其是像南宮凌和衛流這種男人之間。

  方才衛流伸出的援手，南宮凌的確是存著幾分謝意，但這種謝意他卻絕不會說出口，而只是通過這麽一個動作來表達。

  衛流笑了笑，心頭湧起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自從服下黃泉丹之後，他對於情感的感知很淡漠，但卻不代表他的理智裡什麽都不知道。

  每一次見到阮煙羅，他都下不去手，每一次見到她有難，他就忍不住相幫，甚至幫的那個人是南宮凌也無所謂。

  這種意識，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髓裡，甚至不需要特別的去思考，也能做得出來。

  接到南宮凌扔來的藥，他隻想笑。

  這個男人多驕傲啊，天下間幾乎沒有他看得上的東西，所以才會染了滿手殺戮，因為他根本不覺得那些殺戮是殺戮，可如今，卻只不過為了一個女人，就收獲了他的謝意。

  搖了搖那顆藥丸，衛流手一揚，扔進了口中。

  “皇上！”秦川大驚，那可是敵人送來的東西啊。

  衛流喉嚨一滾，把藥丸咽下去，淡然說道：“凌王還不至於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他們就是要決勝負，也是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去決，而不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這是屬於他們的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