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驟然閃過凶光，他是太后的暗樁，平日裡只是負責管理一些生意，雖然最初的訓練裡也包括一些暗衛的基本訓練，但此時早已生疏了。

  不過為了自己的女兒，又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呢？

  現在別的人都纏鬥在一起，只有他因為扶著自己的女兒，雖然在一眾人的中心，卻並沒有人來難為他。而莊青嵐，就在他身前不遠處。

  牙齒一咬，孫姓男子猛然暴起，口中喝道：“莊青嵐，你去死吧！”

  一柄匕首從他的袖中落入手中，向著莊青嵐直刺過去。

  咚……

  一聲悶響過後，莊青嵐仍是完完好好地站在那裡，孫姓男子卻猛然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身後的牆上。

  “爹……”那個女子爬起來往她爹爹地方向撲去，一雙眼中滿是淚水。

  如果不是她娘胎裡中不足帶了病，爹爹不會去向太后求救命的藥材，也就不會被太后發現和莊青婷有幾分相似，而要她做了莊青婷的替身。

  當時太后看到她的時候，只不過是未雨綢繆做個備用，畢竟莊青婷的身體狀況擺在那裡，如果有一天萬一死了，就沒有辦法再控制莊青嵐。

  可是沒有想到，她只是小時候和莊青婷長的相似，越長大，她和莊青婷之間的相像之處就越少，以至於到莊青婷死的時候，她們之間幾乎已經完全不像了。

  再加上莊青婷當時病發的突然，太后也來不及準備別人，只有她是一直學了莊青婷的步調語態的，所以就製了人皮面具，仍讓她當了這個替身。

  而且她還有一項是別人模仿也模仿不來的，那便是這一身的病。莊青嵐十分精明，若是找人來裝病，一次兩次或許看不出來，可是時間久了他一定能察覺出不對來，可她這一身的病卻是真的，根本不怕去查。

  這些年來，她的爹爹從太后那裡拿來了不少好藥，保住她一條性命，而她只需要每年隔著屏風和莊青嵐見幾次面，叫幾句哥哥，再說幾句太后交代她說的話就行了。

  她一直都覺得這是件很劃算的買賣，畢竟她付出的真的不多，可是此時她卻後悔了，這世上果然沒有從天而降的餡餅，你得到的每一樣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已經白享了這麽多年的好藥材和命，所以今天，該償還的時候到了。

  莊青嵐微微躬身，淡聲說道：“臣謝皇上救命之恩。”

  方才在千鈞一發之際踢翻了那人的人，居然是南宮凌。

  阮煙羅就站在南宮凌的身邊，莊青嵐卻並沒有抬頭去看她，他委實不知道該用何種面目去面對阮煙羅，所以隻好垂著頭。

  阮煙羅心下也是感歎，有許多事情她原來都想不明白或者覺得牽強，可是此時卻全都清楚了。

  比如劉伶的死，比如小年夜那天莊青嵐為什麽會出現在內宮之中，又比如，為什麽會是莊青嵐帶著人去了凌王府，還親手捧著阮老爺的人頭。

  她一直都覺得莊青嵐不是壞人，哪怕莊青嵐做出了那些事情，她依然覺得，這個人的本性並不是那樣的，如今才知道，他不過也是不得己。

  人這一生，總有一些取舍，趨利而避害，選擇和自己最親密的人，是本能。

  莊青嵐，無非是選擇了他的妹妹而己，如果換了她在莊青嵐的境地，阮煙羅想了一想，她大概也會同樣選擇自己的親人，只是莊青嵐太天真，他居然相信一個拿他親人的性命威脅他的人，真的會跟他講信用，直到凌王府的血漫過，他才終於掙脫了那層天真的外殼。

  阮煙羅的眼神暗淡了一瞬，這個代價，實在是太過沉重了，只怕莊青嵐這一生都無法擺脫這個包袱。

  被自己信任且納入親人圈子中的三番兩次的出賣，還死了那麽多的人，連她自己也因此流離在外大半年，阮煙羅不是聖母，沒那麽輕易原諒，可想想莊青嵐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著實怨不著他什麽，阮煙羅微微抿了抿唇。

  就這樣吧，親人變路人，從此兩不相乾。

  她不想去報什麽仇，但莊青嵐只是莊大人，不再是莊師兄。

  阮煙羅不說話，南宮凌便多少明白了她的意思，手臂在阮煙羅腰上收了收，示意她不必在意，淡然對莊青嵐說了一句：“今天辛苦莊大人了。”然後便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太后。

  太后今日去見了那些宗親，自然是要穿好一點的，莊青嵐給她找了一套頗為華貴雍容的行頭，可是趁著太后這些日子急速衰老的臉，雖然穿著好衣服，卻也再看不到當日的威嚴與貴氣了。

  南宮凌望著太后，淡聲問道：“太后還想再繼續打下去嗎？”

  現在的場面堪堪持平，那是因為南宮凌沒有出手，其實他也不屑出手，這些小兵小將，根本用不到他，而就算他不出手，最多不過一柱香，支援的人也要來了，太后這些人遲早是死，差別不過是早死還是晚死罷了。

  太后的面色緊緊繃著，腮邊的肉都忍不住抖動，她哆嗦著嘴唇說道：“凌兒，皇祖母只不過是想過些安穩的日子，你連這最後一點要求都不肯答應皇祖母嗎？”

  皇祖母幾個字讓南宮凌厭惡地皺起眉頭，他淡漠地問道：“太后有穿有住，還有人專門給太后做飯，這樣的日子，難道還不夠安穩嗎？”

  那怎麽一樣？太后內心幾乎嘶吼出來，她要的是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無論到哪都有人伺候的日子，那些粗茶淡飯，還有那個蠢笨的村姑愚婦，哪裡能滿足她的要求。

  可是這些話卻不能在南宮凌面前吼出來，太后強裝鎮靜，說道：“凌兒，皇祖母只希望在宮裡安安靜靜地過完余生。”

  如果太后沒有去找過宗親，沒有做出這些事情，可能等到太后年邁體衰，南宮凌還真會把太后接回來，給她個宮殿再撥幾個人。

  但是現在……

  南宮凌淡然說道：“井瀟，傳令下去，太后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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