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治亂世當用重典,現在這種情況也是一樣,在這樣群情激憤,輕而易舉眾人就會被煽動的情況下,再想好好說理是不行通的,只能先震住他們,等到事後,再想辦法去解釋。
阮煙羅現在大著肚子,按說這樣的形象是應該一點威懾力也沒有的,可是底下的一眾士兵看著她,卻硬是從那個本該因為懷孕而顯得仁慈的女人身上,看出一種鐵血的鋒利。
剛剛還叫囂的厲害的人在一瞬間沉默了下來,彼此之間面面相覷,卻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阮煙羅沉著面色,仿佛一點不為所動的樣子,可是心裡卻悄悄松了一口氣,這些人如果亂起來,雖然不至於真的能對她造成什麽實際上的傷害,可是要想收拾,卻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更重要的是,一旦這裡鬧起來,動靜一定會很快傳到外面去,如果被南宮凌看到影響了他的判斷,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可是她這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放下來,忽然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猛地在下面的人群中炸響,爆炸中心的十數個人分毫沒有提防,一下子就被氣浪衝擊地飛到了半天高。
“凌王妃,你說話不算數!”
幾乎是爆炸的響聲剛剛落下,一聲嘶吼就猛地響了起來,淒厲至極地指控著阮煙羅:“我們明明沒有動,你為什麽要讓人炸我們?!”
阮煙羅面色陡然下沉,這不是她做的,她對於雷火彈以及一切來自那個世界的東西的使用都謹慎的的很,如果不是生命受到威脅或者是十分緊迫的時候,輕易不會使用,更何況她方才幾句話已經控制住局面了,又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還使用雷火彈?
這豈不是逼著下面的人造反嗎?
可是,這也正是使用了雷火彈的人的目的,他們嫁禍給她,就是要讓下面的人造反。
隘口前方那些綠柳營的士兵心頭本來就正忐忑,他們對於方才被封在谷中的事情本來就很不滿,只是方才被阮煙羅的話嚇住了,一時拿不定主意,可是這突來的爆炸和綠柳營兄弟的死亡,再加上那人的挑唆,卻一下子就點爆了他們的情緒。
就像一隻被外力把火藥壓縮到最低點的火藥桶一樣,那句話就像是火星,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情緒都挑到最高點,猛地爆發了起來。
“他們真的要殺了我們!”
“我們有什麽錯?憑什麽殺我們?”
“不能束手就擒,衝啊,殺出一條活路來!”
不顧阮煙羅方才的威脅,上萬士兵潮水一樣猛衝出來,阮煙羅面色煞白,她並不想要了這些人的性命,可是現在這種場面,她還能怎麽做?
“殺了他們。”一道清平沉穩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阮煙羅豁地轉頭,就看到阮老爺平靜到一絲波動也沒有的面容。
“對他們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阮老爺淡然說道:“縱他們本身無罪,不明是非,不分青紅,卻也已經是種錯誤。無論戰爭,還是鬥爭,都是件殘忍的事情,沒有人能不為自己的錯誤埋單。”
阮老爺說到這裡,才轉過頭看了阮煙羅一眼:“他們已經犯了錯,我不會因為他們的錯誤,而讓自己人受到更多的傷害。”
頓了頓,阮老爺盯著阮煙羅說道:“煙羅,你看著面冷,卻是心慈,今日爹爹便盡一盡為父的責任,教你這件事情。你今後是要站在凌王身邊的,身處高位,萬萬不可忘記這一點。”
阮煙羅身體僵直,下面的喊殺聲猛地激烈了起來,阮煙羅連忙去看,卻見兩方人馬早已碰在了一起。
阮煙羅面色極不好看,正欲說些什麽,肚子卻突地跳動了一下,扯得她的肚皮漲痛。
她盯著自己的肚子,那個小混蛋又在做怪了,他似乎覺得下面的這場戰爭也是種熱鬧,非常興奮的樣子,而踹她的這一腳,竟好似是為了阻止她說話,以表示他對他外公之言的讚同。
“王妃,不如到一邊坐坐休息一會兒吧,綠柳營戰力還算不錯,這場仗一時半會兒打不完。”莊青嵐的聲音在一旁溫潤的響起,竟似和阮老爺的態度沒有什麽區別。
阮煙羅抿了唇,她是現代來的人,重視每一個生命的個體,縱然知道阮老爺和莊青嵐的做法是對的,可是,卻還是很難過了心裡這一關。
“王妃,我們去休息一下吧。”蘭月蘭星也在一旁說道。
阮煙羅抿著唇,跟著蘭月蘭星走了兩步,忽然間轉回身,一伸手,從陸秀一腰間又摸出幾顆雷火彈,然後一把把旁邊一個暗衛手中握著的弓箭奪了過來。
她揚手把那幾顆雷火用力扔了出去,雷火彈小小的彈丸在空中翻飛,頃刻間被扔出十幾米遠,而阮煙羅則張弓搭箭,在那些雷火彈快要落下的一瞬間,嗖嗖嗖數箭連發,每一箭都正好命中一顆雷火彈。
轟轟轟!
接連數聲巨大的聲響,伴隨著猶如盛開的花朵一般的巨大煙花,在空中一朵接一朵的炸裂開來。
這樣的巨響,這樣的景象,讓下方的人猝不及防,還以為是上天降了什麽刑罰,一個個驚得連手中的刀都掉了,紛紛下意識抬頭望向天空。
阮煙羅把手中的弓往李俠的手中一塞,寒著聲音說道:“有誰敢開口挑唆,就給我把那個人的命收下來!”
說著話,上前一步,趁著所有人都被雷火彈的爆炸奪去心神的時候,朗聲開口說道:“所有人原地不動,方才所為既往不綹,若本王妃有半點傷你們之心,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就算知道阮老爺和莊青嵐說的話是對的,就算知道他們的做法是最好的,可是,還是沒有辦法放著那麽多無辜的生命就此去死。
他們亦是某人的兒子,丈夫,父親,阮煙羅前世在軍隊裡受的教育,沒有教過她如此輕乎人命,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盡自己的努力,一定要再試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