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蠻族越來越多，把四周的湖岸都圍滿了，梅纖纖臉色蒼白，不住的轉頭四顧。

  “莫存，莫存……”她尖叫著，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想到她身邊陪著的人是莫存。

  “小姐別怕……”莫存應著，看著周圍的人面色卻難看至極。

  他只有一個人，而且梅纖纖深入湖心，他就是有心帶著梅纖纖一拚都無能為力。

  他的身後也有蠻族人，他警惕地盯著他們，渾身上下都繃的緊緊的。

  一眾蠻族人中，三個老者越眾而出，最中間的老者看了莫存一眼，年老微濁的眸子垂了垂，手一揮說道：“請客人休息一會兒。”

  立時有人撲上前來，莫存大驚，沒料到一個照面還什麽都沒有說，對方就要拿下他。

  他自然不肯坐以待斃，幾下就動起了手，可是雖然他武功不低，可是長途跋涉而來，又尋了梅纖纖半夜，狀態早已大不如前，而且雙拳難敵四手，打趴下幾個人之後，終究被源源不斷撲上來的蠻族人用力按在地下。

  “放開我！”莫存大吼，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了，梅纖纖怎麽辦？他們的孩子怎麽辦？

  可是現在這種情勢根本由不得他說話，之前開口的老者走到莫存跟前，淡聲說道：“外鄉人不必慌張，我等是為尋找聖女而來，不會傷害你們，我現在要去湖心，你可要一起前來？”

  莫存整顆心都系在梅纖纖身上，隻想著她現在懷著身孕，又被這麽多人圍著，一定害怕至極，無論如何也要過去陪她，卻全沒想過他過去之後，周圍全是冰水，要怎麽回來。

  毫不猶豫點頭說道：“我去！”

  蠻人老者點了點頭，說道：“帶他一起。”

  已經有人推了一種形狀極狹長，很適合在這種浮冰中行走的小船過來，三個老者和數名身穿白袍的人上了傳，有兩個把莫存也押了上去。

  莫存上了船才發現，不只是他這裡，在湖的其他三邊岸上，也有一隻同樣的小船，每隻船上都是兩名老者並一些穿著寬大白袍的人。

  莫存曾經掌管過梅家的暗衛，對蠻族的信息終究知道一些，看著這些老者，心下暗驚，想來這就是蠻族長老會的九大成員了，卻不知道他們怎麽會在同一時間聚集在這裡。

  但此時就是知道了也沒有用，以他一個人，再加上一個懷孕快要臨盆的梅纖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他們的手中逃出去的。

  小船尖尖的頭從浮冰的間隙中破開，留下細細的紋路，一路往正中心而去。

  湖面正中心的冰層仿佛與別地不同，極為堅硬，而且面積也不小，至少站上上百人一點問題也沒有。

  四條小船先後到了中心的冰台旁邊，同時登上冰台。

  梅纖纖看著這些人，想要退開，可是無論往哪個方向退都有人，只能緊張地不住來回轉頭看著。

  那些人上了冰台之後並沒有立刻圍上前來，而是都盯著梅纖纖，在看到梅纖纖高聳的腹部之後，為首的九個老者不約而同的露出些微欣喜的神色。

  “小姐，你沒事吧？”莫存關切地問道。

  梅纖纖沒有搭理莫存問話，而是緊盯著這九個老者，她本來很慌張，因為她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麽人，又要對她做什麽。

  她雖然這些日子常常把死放在心中，但終歸不是真的想死，而且有時候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未來命運的未知。

  可現在看這些人的反應，梅纖纖以一個大家族長女的身份的經驗，敏銳地察覺到，這些人對她並沒有惡意。

  不僅沒有惡意，更甚至可以說，有一種隱隱的期待。

  這世間有一種人對於機會的把握有著異乎尋常的敏銳，哪怕只是一點點都能立刻察覺到，梅纖纖無疑是這種人。

  她不著聲色的放緩了神色，脊背也挺了起來，矜持地，驕傲地看著這九個老者，淡聲問道：“請問各位是什麽人？為何拿住我的屬下？”

  莫存面目一僵，泛起一絲苦意。

  他不傻，自然知道梅纖纖問這句話不是真的關心自己，而是為了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一個自矜高傲的貴女形象。否則的話，她不會吝嗇到連回他一句沒事的工夫都沒有。

  可是這又如何，一切都是他自己願意的，就算早知道梅纖纖是什麽樣的人，就算明知她永遠都不會看上他，他還是不能對她放手。

  不知道梅纖纖有什麽打算，莫存沉默下來，安靜地看著她。

  不過梅纖纖這番表現卻是白費了，蠻族不像中原地區講究詩書禮義，自然也就看不明白梅纖纖刻意表現出來的這些氣節什麽的東西。

  他平平靜靜地看著梅纖纖，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只是忽然素了面色，用一種吟唱般的腔調說道：“寒月之夜，聖湖之上，女子有娠，現於冰蓮，是為聖女，護我天族……”

  大長老說完，後面的八位長老和穿著寬大白袍的人同時低低地吟誦起來，他們吟誦地腔調和聲音都極為古怪，甚至連節拍也是不整齊的，此起彼伏地融匯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地嗡鳴聲。

  如果不是梅纖纖之前聽清了大長老說的話，只怕就連她也聽不清他們吟誦的是什麽。

  然而梅纖纖畢竟聽清了，聽到聖女兩個字，她的眼中猛然滑過一道喜意。

  她從來不是個不學無術的人，相反，相比於天曜京城中的各家閨秀來說，她幾乎算是好學的，而且也是裡面少有的博學之人，蠻族聖女她當然聽說過，更知道蠻族聖女有著怎樣的權力。

  她只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無意中被那些藍瑩瑩地光引到了湖中，竟因緣巧合地符合了蠻族選擇聖女的標準。

  就在剛剛，她還覺得自己窮途末路，就是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想不到不過片刻間，就有了這麽大的轉機。

  強壓下心頭的喜悅，梅纖纖自矜地維持著臉上的平靜，等待這不知要持續多久的吟誦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