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難道我們就什麽也不做？”許朗說道：“這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衛流仍是淡淡的，緩緩走到一張桌案前，說道：“拿地圖過來。”

  秦川聞言去把地圖拿過來，這件事情上，他始終保持著沉默，雖然影衛首領說衛流入了無情之境，他也下定了決心不管衛流變成什麽樣子都會追隨在他的身邊，可是心底裡，他總是不希望衛流真的和阮煙羅有衝突。

  如果衛流在這個時候出手，那和阮煙羅之間就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他和阮煙羅打交道打了這麽多次，自認為還是了解阮煙羅的，別人對她做了什麽事情，她都不會特別在意，也不會真的下死手，可是若傷了她在意的人，那就一定是不死不休。

  之前顏風的事情已經在他們兩個之間結下了死結，如果衛流再在這種時候對南宮凌不利，那恐怕有再多的情意和過往，阮煙羅都會讓它煙消雲散了。

  默默地把地圖鋪在桌子上，衛流細長優美的手指在地圖上方劃了一圈，說道：“我們不是不出手，而是要出對地方。”

  在上方繞圈的手指忽然落下，說道：“我們，去攻打這裡！”

  手指所落之處，不過一個小小的城鎮，在安南關南下百余裡的地方。

  許朗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衛流，脫口說道：“皇上英明！”

  安南關，雄關險隘，雖然說起來是三十萬對三十萬，可是有高聳堅固的城牆在那裡，這一戰根本就先有三萬是敗局。

  可是衛流指的那個地方，卻只不過是安南關南方的一個小城，他們完全可以繞過安南關，從別的地方潛入。而最妙的是，那座小城，恰恰是南宮凌落水的那條河必經的地方。

  南宮凌落水已經有三天了，如果沒有半途上岸，那麽衝個百余裡是很正常的，換言之，阮煙羅等人必然會搜索到那裡去，而且絕不可能允許那座小城落入他們的手中，因為如果那座小城落入他們的手中，就意味著南宮凌的生路也落入了他們的手中。

  城小牆弱，沒有大軍，還必須死守，再沒有比這種地方更適合襲擊的了。許朗的眼睛裡幾乎可以放出光來，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南宮凌和阮煙羅，如果能一舉置他們於死地，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秦川面色慘變，幾次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還是忍住了。

  當初如果不是他擅自劫持了阮煙羅，也許主子和阮煙羅早就在一起了，而之後衛流的不快樂，他也一直都看在眼中，所以他一直希望這兩個人能夠在一起。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主子入了無情之境，已經可以這樣毫不在意地談論阮煙羅的生死，甚至親手出去斷了阮煙羅的生路。

  這種時候，他就是再說什麽，再做什麽，又有什麽用呢？已經什麽都改變不了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守在衛流的身邊，當好衛流的貼身侍衛。

  影衛首領看了衛流的安排，這才明白他剛才為什麽說要走。也許是因為離開南楚太久了的關系，衛流一說走，他就直覺地認為是要回南楚，可原來衛流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他是早就算好了一切，要給阮煙羅和南宮凌乃至整個天曜致命一擊。

  離蠻族駐地不遠處的荒野的一處隱蔽地裡，莫存捂著自己的一隻手臂，仰躺在地下，大口地喘息著。

  這隻手臂是他自己弄折的，為了取信於南宮凌和阮煙羅，方才用盡全力的一箭，讓他的手臂如撕裂一般疼痛，好像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這身上的疼再疼，也比不上心裡的疼。

  直到此時此刻，他還是不能相信，梅纖纖死了，她真的死了，而且是用那種方式，自己選擇了死亡。

  他還記得那天夜裡，在燕南關的房間裡，梅纖纖對他說出了那個決定時，他滿心快要爆炸一樣憤懣與痛苦。

  那個時候，梅纖纖扔下衛星華代替她，自已回了燕南關，但她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並沒有大張旗鼓，而是悄悄地進了關，大概在那個時候，梅纖纖就已經預感到，這一仗可能會輸，而她又將和剛從天曜出來的時候一樣，一無所有了。

  他奉梅纖纖的命令，在兵敗之後處理了衛星華，然後回去向梅纖纖匯報戰敗的消息，梅纖纖聽到這個消息，足足愣了有半個多時辰。他催促著她，讓她在蠻族士兵面前露一露面，先一步確認自己的存在，省得到時候傳來聖女戰死的消息，亂了軍心。

  可是梅纖纖卻搖了搖頭，仍是繼續沉思著，直到夜色過了半，才將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主意告訴她。

  她不做聖女了，就讓所有蠻族人都以為聖女已經死了。

  而她要做梅纖纖，然後用梅纖纖這個身份，拉著南宮凌一起死。

  梅纖纖將他們的孩子剖出來沒入湖中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可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他的心根本沒有死，因為梅纖纖方才說的話，就又一次撕裂了他的心，讓他痛得連呼吸都抽搐。

  為什麽？死死地盯著梅纖纖，隻想問她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他明明就在她身邊，她卻無論如何都看不見，又為什麽，她寧可死，也不願意和他一起好好的活下來。

  可是他問不出口，因為他知道，就算問出口，梅纖纖也根本不屑於回答，從頭到尾，他在梅纖纖的眼裡，就只是個奴才，還是個玷汙了他清白的奴才。

  如果不是他還有用，如果不是他這麽聽話，梅纖纖只怕早就殺了他。

  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梅纖纖太殘忍了，她的那個決定，根本就是讓他親手把她送上死路。

  那天夜裡，梅纖纖第一次求了他，求他幫她把這個計劃實現，看著梅纖纖秀美中透著極度渴望的神情，他一個拒絕的字也說不出來。

  除了答應，他還能做什麽？

  所以他應下了，然後發瀉一樣，在夜晚的燕南關裡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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