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的東西真的死了？大長老還是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這湖中的東西，在許多年前他們剛剛遷徙過來時候，就給他們的先祖造成了那麽大的麻煩，這許多年來，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拿這東西沒有辦法，而現在，就被衛流輕輕松松地殺死了？

  在大長老怔愣的時候，湖中又慢慢浮上許多東西，那是一條一條的騰蔓，騰蔓的盡頭長著一種小小的花，花瓣簡單，可是卻長著森森的白牙，如一張一張的嘴一樣。

  大長老瞳孔忍不住就縮了一下，這東西他認得，和歷任大長老對他口口相傳的，族中幸存下來的勇士見過的東西一樣。

  到了現在，他終於相信湖中的那東西是死透了，否則的話，不會連這東西都浮到了水面上來。

  “大長老……”

  他身後的一個人輕喚了他一聲，眼神中有迷茫，有疑惑，更多地卻是一種征詢。

  當年族中派了無數人來圍剿這湖中的東西，可是卻損失慘重，那十位帶著族人一路遷徙的大英雄中最後一位離世的時候，曾為此事立下了宏願，如今真的有人殺了這東西，他們要遵從那個宏願嗎？

  大長老滿心地糾結，腦中卻在快速地旋轉著，蠻族雖然不問世事，可是他身為大長老，自然不可能和族人一樣真的什麽事都不知道的，更何況新任聖女上任之後積極推進蠻族向外擴張的事情，他更是將當今天下大勢好好地了解了一番。

  他知道面前這個男子是衛流，是南楚的皇，亦是傳言中能與那個天曜殺神南宮凌對抗的人。

  蠻族對天曜發起了如此大規模的攻擊，殺了天曜那麽多人，雖然現在南宮凌早已報復回來，蠻族百萬人馬在他的大水下毀於一旦，可是對於那個殺神來說，這絕不代表著就能和蠻族之前所做的事情扯平。

  蠻族現在的處境，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危在旦夕。

  可是蠻族既然能為了避禍遷徙第一次，就同樣能遷徙第二次，只要他帶著族人遠遠避開，躲得離南宮凌遠遠的，那麽經年累月之後，這件事情自然就會淡去，蠻族也能保存一線生機，然後和許多年前一樣，再次壯大起來。

  可是如果他們遵從了那個宏願……

  大長老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衛流，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有能夠和南宮凌對抗的資本嗎？

  當今天下大勢，衛流和南宮凌的一戰不可避免，蠻族已經損失了百余萬人，剩下的兵力最多也不到三十萬，而這三十萬人馬幾乎是蠻族最後的底牌，如果衛流在和南宮凌的爭鬥中一旦敗了，那怎麽辦？到時候，蠻族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而就算衛流勝了，以他們現在這點兵力，和蠻族鼎盛時期幾乎完全無法相比，就算跟著衛流也更像是落魄時候的投靠，而不是主動歸依，衛流到時候會不會記他們的好？又會不會鳥盡弓藏，直接處置了他們？

  畢竟在這些大國的眼中，蠻族失蹤是異域番邦，根本上不了台面的。

  各種念頭在心裡面不斷地旋轉，大長老越想越是糾結，卻也能夠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天下爭奪之事，不是他們玩得起的，他現在最好的決定，就是帶著蠻族從這件事情中抽身而出，遠遠地避開。

  主意已定，大長老微微抬起手，就打算讓族人先撤離，而就在這時，忽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高亢的呼喊：“天神！天神斬殺凶獸，佑我蠻族！”

  大長老猛地一驚，氣急敗壞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然而卻哪裡還來得及，一聲一聲的呼吸此起彼伏，一聲比一聲更大，到最後，他事帶來的萬余族人幾乎都加入了這個呼喊的行列。

  大長老的面色瞬間死灰一片，他怎麽就忘記了，自古傳下來的那個宏願並不是什麽秘密，幾乎每個蠻族人都知道。

  如果有人能夠斬殺湖中凶獸，便是上天派來助我蠻族之人，我蠻族舉族歸順。

  終其一生都未能斬殺湖中凶獸為自己兄弟報仇的大英雄在臨死前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經過這麽多年口耳相傳，早已深入人心。

  在大長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斷衡量著眼前形勢的時候，底下的人早就開始竊竊私語，直到有人終於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人群就象被引爆的火藥一樣，一樣子燃燒起來。

  大長老心急如焚，可是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蠻族向來最重傳承最重尊卑，他要有什麽樣的理由，才敢去違背自古流傳下來的先祖的宏願？

  衛流微微挑了挑眉，他不過是殺了隻畜牲，倒沒有想到還有什麽一個意外收獲，看起來，這些蠻人是把他當作天神了。

  唇角輕輕地向上提了提，笑容裡無端帶出一絲邪氣。

  這個笑容被秦川完完整整收入眼中，一時間驚駭莫名，這個笑容不是衛流的，也不該是衛流的，他從未見衛流這樣笑過。

  心頭情不自禁湧上一股擔心，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事情正在發生，可是卻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事情，只是知道，這件事情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朕是你們的天神？”衛流身形輕飄飄地躍起，落在大長老的面前。

  以他的身份閱歷，很容易一眼就看出這裡誰才是說得上話的那個人。

  大長老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喉嚨，啞著嗓子說道：“族中是有這麽一個說法。”

  這個男子給他的感覺極端可怕，他只是站在他的面前說話，卻像是血液都被壓製地不能流動了。

  “那個說法還有些什麽內容？”衛流問道。

  大長老死死地抿著唇，不肯開口，可他身後早有興奮的蠻族士兵大聲說道：“先祖有遺命，凡能斬殺湖中凶獸者，我族舉族歸順！”

  舉族歸順啊……

  衛流輕輕地笑了，真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他看著大長老笑意溫和的問道：“你為何不願意告訴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