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區別，當然有區別！”莊青嵐大吼。

  抓了阮老爺和紅葉，他還能想辦法救他們出來，還能贖罪，可是殺了的人，要他怎麽去贖罪？”

  為首的黑衣人目中現出一絲不屑，說道：“莊大人，你該不會以為你還能得到阮家的原諒吧？從你答應梅公子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背叛了，既然如此，走五十步和走一百步有什麽區別？再說，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黑衣人的話犀利而不容情，莊青嵐猛地後退一步，身形踉蹌。

  他說的沒錯，他已不是第一次背叛阮煙羅了，一而再的做出這種事情，就是今天真的沒有殺人，他又怎麽有臉去要求阮家的原諒？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莊青嵐再次上前抓住黑衣人的手，怒聲嘶吼：“我不管那麽多，你命令他們住手，不許再殺人了！”

  不管阮家會不會原諒他，現在他已經錯的太多了，不能再繼續錯下去，至少，絕對不能讓阮老爺和紅葉死。

  黑衣人終於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忽然伸手，一拳狠狠打在莊青嵐的腹部，莊青嵐疼的躬下身體，黑衣人把他丟給手下，說道：“看好他，他還有用！”

  然後一揮手，對著其他人命令道：“殺！一個活口也不留！”

  阮老爺他們早就從房間裡出來了，他身邊的人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每個人的身手都不弱，十八衛暗衛更是可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十八暗衛一出來，就和那些武功很高的黑衣人戰在一起，可是黑衣人的數量足足是王府侍衛的兩倍，而且有一半人都是那種身材十分高大，手段極為殘忍的。

  跟隨阮老爺最久，在阮府看門的那個中年男子，在與其中一人交手了兩招之後，忽然怒聲吼道：“戎國人！你們瘋了嗎？竟然勾結戎國人！”

  天曜周邊諸國，就屬戎國人最為野蠻殘忍，無論是當年征戰天下，還是這些年兩國對抗，都不知道有多少天曜士兵和子民死在戎國人種種極端殘忍的手段之下。

  天曜和戎國之仇，血海屍山也難以盡數，可是現在，他們居然和戎國人相勾結。

  為首的黑衣人眼神微微一厲，顯然沒想到會被人叫破身份，可是緊接著他就毫不在意的轉開眼睛，只是一揮刀，又狠狠砍翻一個王府侍衛。

  被叫破身份又怎麽樣？反正他們本來就沒打算留活口。

  而且此時此刻他心底其實是有點慶幸的，眼前凌王府侍衛的戰力讓他吃驚，哪怕戰況完全不利於凌王府的侍衛們，可是他們卻沒有一絲半點的恐懼後退，一直戰至最後一刻，甚至就算是死，也要拖著一個他們的人一起去死。

  幸好太后遠見，同意了戎國賀狄王子的聯手請求，否則的話，以梅家的這些力量，能不能攻下凌王府都是回事，就算真的能攻下，也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有可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在梅府死士和戎國士兵的圍攻下，凌王府的侍衛立刻處於下風，可是他們卻死死地守在後院之前，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絕不後退。

  莊青嵐被兩個黑衣人押在後方，眼睜睜地看著眼前血肉亂飛，悲嘶一片。

  他拚命地掙扎，嘶吼，想要叫黑衣人停手，後悔痛恨地恨不得殺了自己，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凌王府和阮老爺的人一個一個倒下，一個一個減少，到最後，只剩下十數個人，他們圍成一圈，把阮老爺圍在中心。

  這十數個人，有凌王府的侍衛，也有十八暗衛，還有阮府的看門人和紅葉。

  他們每個人都渾身浴血，幾乎看不清樣貌和原本的衣料顏色。

  十八暗衛，到了此時此刻，只剩下四個，暗一的一條臂膀都斷了，只剩下一隻獨臂，還在死死地握著刀。

  兩邊的人都暫時停止了廝殺，但沒有人以為這是結束。

  這只是中場休息，所有人都知道，當廝殺再一次開始，這裡所有的人，沒有一個會活下來。

  在一片血腥之中，只有阮老爺一襲青衫，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他是謀士，本來就該呆在最後方，不必上陣衝殺。

  此時此刻，他忽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是何苦？”他淡聲說道：“如果你們當初不要回來，跟著煙兒離開京城，那該多好？何必陪著我一起死？”

  對於死，阮老爺早就釋然了，可以說，這麽多年來，他幾乎每時每刻都面臨著死亡的危險。

  為了阮煙羅，他不停的威脅皇帝，挑釁皇帝，這個尺度，把握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這麽多次，只要有一次沒有掌控好，讓皇帝破釜沉舟鐵了心，他和阮煙羅，就都會死。

  可是他終究是熬過來了，今天阮煙羅已經過了十六歲，身邊有了天曜最強的男子的守護。

  命運的齒輪已然開始轉動，誰都不可能再輕易傷了阮煙羅，他完成了對紅顏的承諾，死對他而言，更像是一種解脫。

  可是他身邊的這些人，沒有必要陪著他一起去死啊！他們跟著煙兒，一定還有很長很長的日子，可以活下去。

  聞言，向來不多話更沒有表情的暗一居然笑了，用他那種因為長年不說話，而微微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們這些老兄弟，都在一起大半輩子了，黃泉路上，也一起搭個伴吧。”

  那個看門人也笑著說道：“老爺，我從六歲開始就給你做小廝，除了你這兒，我還真不知道到哪去。”

  紅葉也說道：“我答應過將軍，要好好照顧小姐和姑爺的。”

  是真英雄，當輕生死。

  最後的一刻，沒有一個人露出難堪的樣子，每個人都是如此從容，如此寧定。

  一個人的成功與否，有時候並不是看他生前有多少人圍繞，而是看他死的時候，有多少人，甘願陪他一起去死。

  阮老爺感慨至極，他這一生，能有這些人陪伴著走一遭，也算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