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的傳位聖旨。

  一張旨意，兩個繼承人。

  要想繼承皇位，先休其妻，滅其嶽家滿門。

  皇帝這張旨意，好狠，逼得南宮凌一點退路都沒有，如果他要登上那個位置，就必須按皇帝的旨意做，如果他不按皇帝的旨意做，一個連皇帝遺旨都不放在眼裡的皇子，又有什麽立場再在天曜呆下去？

  滿朝文武臣工都愣住了，他們以為皇帝很看重南宮凌，現在華妃又做下了這種事情，能登上帝位的唯南宮凌一人而已，可是這張旨意一出，卻讓他們目瞪口呆，難道，他們都猜錯了？

  阮煙羅也震驚的抬起了頭，她早就知道以皇帝的性子，聖旨裡必然會有刁難她的內容，可是卻怎麽也無法想到，皇帝會出這樣一道選擇題。

  她，或者皇位，南宮凌只能選一個。

  南宮凌面色冷厲，從聖旨被宣出開始，他渾身上下就散發出一種極冰冷的氣息。太后雖然慈愛，但總是喜歡在一些或大或小的地方參與他的人生，以前，看在太后救過他，而且確實疼他的份上，他都忍了，但是這一次，太后做的太過分了。

  太后已經看過了皇帝遺旨，明明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麽內容，可卻還是把所有的官員都召集起來，宣讀了這份聖旨。

  就算太后是打著為皇帝辦事的名義，可是在宮中生活了這麽多年，沒有人是傻子，太后這分明，就是在逼他。

  她在逼南宮凌，殺了阮煙羅，滅了阮家，然後梅家，就會合力，把他推上那個最高的位置。

  甚至太后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而皇帝的遺旨，剛好和她的意思不謀而合，所以她就順水推舟，在本就詭譎的局面中，再推南宮凌一把。

  雖然對太后的心思和做法了如指掌，可是南宮凌卻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太后身上，而是側著頭，一直看著阮煙羅。

  聖旨怎麽樣，別人怎麽想，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這條小魚的看法。

  這條小魚，會不會以為，他會為了帝位，而把她和阮家全部賣掉？

  場中陷入一片沉默，沒有任何人說話，阮煙羅微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似是終於察覺了南宮凌的目光，她側頭往南宮凌看過來。

  對著南宮凌認真嚴肅的神色，阮煙羅忽然一彎唇，微微笑了一下。

  這個笨男人，在想什麽呢？他以為她會不相信他嗎？

  在一起這麽長日子以來，南宮凌，有哪一次不是以她為優先的？遇到選擇，有哪一次不是選了她的？

  她怎麽可能不相信他？

  這彎笑意如陽光一樣衝入南宮凌心底，南宮凌也忍不住笑了。

  九五至尊，無論在別人眼中多麽尊貴多麽難得，於他而言，卻什麽也不是。

  皇帝就算出了選擇題又如何，最終的選擇權，只在他自己的手中。

  只要這條小魚信他，漫說一個皇位，就是天下，他也可隨手拋在一邊。

  用力握了握阮煙羅的手，彼此的親密、信任，在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裡，傳達的淋漓盡致。

  “宣諸位大臣進來！”這個動作落入太后眼中，她突然開口，把大臣都宣了進來。

  有保守派的大臣看到阮煙羅，立刻叫道：“阮氏女，你怎麽還在這裡？皇上已經下了旨意，你若有廉恥，就該自己了結，怎麽還好意思站在凌王身邊？”

  又有大臣聰明一些，看到南宮凌的表情，猜出了他的決定，當即大聲叫道：“凌王殿下，華妃叛亂，南宮瑾斷無資格繼承皇位，請凌王殿下以天曜社稷為重，即刻休阮氏女，處死阮家滿門，好遵聖意登基！”

  皇帝的旨意立在華妃叛亂之前，聖旨上本不該出現有關華妃的內容的。

  可是太后在宮裡呆了這麽多年，勢力何其龐大，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實則宮中的每一個地方，都有她的人。

  皇帝死了之後，這宮中就沒有比她勢力更大的人，就算是高培盛，也無法與太后相比。

  皇帝的旨意原本只有後面一段，第一句話是太后命高培盛加的，反正聖旨本就是高培盛所寫，皇帝臨終前又把玉璽也托付給了他，讓他交給太后，現在要再寫兩份同樣的聖旨，根本是易如反掌。

  至於檔案館那邊，負責的太監，本來就是太后的人。

  高培盛此生沒有什麽大的建樹，但身為影衛，對皇室卻是絕對忠誠的。

  太后讓他重寫聖旨的時候，他稍有猶豫，可是發現太后只是添了第一句話，目的也是解除南宮瑾即位的不利因素，與皇帝的原意並不違背，甚至說，更合皇帝的意思，因此在稍微思忖之後，就同意了。

  因為如果沒有這句話，南宮凌一定會拿華妃做亂的事情為突破口，到時候，皇帝的意圖也就根本無法達成。

  這亦太后的高明之處，她清楚的知道，什麽事能讓高培盛做，什麽事不能讓高培盛做。

  她在聖旨上添那句話的意思，不過是為了更好的逼迫南宮凌而已。

  所以此時此刻，有了那份重新寫過，隻多了一句話的聖旨撐腰，滿朝文武都陷入了一種焦慮之中。

  華妃作亂，不可能不想辦法控制京中的大臣，他們的宅邸周圍都有杜家派去的人，隨著南宮凌和阮煙羅行動的展開，杜家大勢漸去，他們這些人為了自保，也為了到皇宮來和皇帝表忠心，都殺了不少杜家的人。

  如果真的如皇帝旨意所說，迎南宮瑾回來繼承帝位，南宮凌瑾能放過他們嗎？

  就算放過了他們，他們的地位、權勢，又還能保得住嗎？

  所有的大臣心中幾乎都打著同一個小九九，絕不能讓南宮瑾回來繼位，無論如何，也要把南宮凌推上去。反正南宮凌本來就是天曜最出色的皇子，這次又平叛有功，除了他，還有誰有資格登上那位位置呢？

  而要讓南宮凌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就必須先做到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