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咬了咬唇,說道:“王爺,您在郡主心中真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請您一定要把郡主帶回來。”
旁觀者清,就算這些日子阮煙羅和南宮凌鬧的再厲害,郡主喜歡誰,她還是看得出的,她只希望凌王和郡主順順利利的,不要再這樣鬧別扭。
南宮凌眸光微一流轉,似盛了漫天月華,卻是一語不發,轉頭就出去了。
他的身形在夜色中像一縷飄然而過的薄霧,不過一眨眼的速度,就消失無蹤。
井瀟也不耽擱,當即下去召集暗衛。
天曜制度,禁止眷養私兵,即使是一等親王,府中兵丁也不能過五百之數,但南宮凌除了這明面上的五百個侍衛之外,還有三百暗衛,這些暗衛才是他真正的精英力量。
如今此地已經靠近邊界,各國探子力量交錯,如果讓穿著天曜製服的府兵大肆尋人,只怕反而會給阮煙羅帶來危險,而用暗衛就方便的多。
蘭月在桌邊坐下來,蘭星剛才一直沒說話,現在人都走光了,她才嘟著嘴說道:“我還是不太喜歡那個凌王!”
蘭月看她一眼說道:“那你剛才怎麽不阻止?”
雖然阻止了也沒用,但以蘭星的性格,還是會出來說兩句的。
蘭星白了自家雙胞胎姐姐一眼,說道:“我是傻子嗎?郡主喜歡一個人從來不藏著掖著的,你都看得出來郡主喜歡誰,難道我就看不出來?我就是為郡主不平,這麽好的一個郡主,怎麽就偏偏喜歡上那麽個不知珍惜的人。”
蘭月忍不住就笑了,她這個妹妹雖然有時候衝動嘴快了點,但大事上是明白的,只要這一點好,別的就都只是小問題。
同一時間,阮煙羅頭腦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裡,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
她只是催著跨下的馬,不停的向前奔馳,風烈烈地迎面吹來,吹的面頰生疼。
不知道奔了多久,阮煙羅覺得身上的溫度都隨著風散盡了,一陣一陣地發涼,之前發熱昏沉的頭腦也隨著溫度的降低,而現出一絲清明來。
看著兩邊的樹木飛快倒退,比之前世的火車都不惶多讓,阮煙羅微微有些詫異,什麽馬能跑的這麽快?
低頭一看,看到熟悉的油光水滑的黑色毛色,墨墨雖然又傲驕脾氣又壞,不過跑起來的時候,還真有點馬踏飛燕,飛馬流星般的矯健輕盈迅捷。
懷著冷靜下來的心緒又讓墨墨跑了一段,阮煙羅在馬頸側輕輕拍了拍,說道:“墨墨,停停……”
墨墨當真是極通人性,阮煙羅說了這句話之後,它果然逐漸的停下了腳步,最後慢慢散步在一片林中,打了幾個響鼻,又撇著頭來看阮煙羅。
大大的馬眼睛似乎在對她說:“本馬大爺跑了這麽久,你過癮了吧?”
阮煙羅忍不住失笑,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林中有一條小溪川流而過,阮煙羅走過去洗了把臉,緩了緩酸痛的肌肉,也把面上一路的風塵通通洗掉。
洗過了臉,順著動作直接在草地上躺下,夏夜的氣息清新而迷人,草木輕香被風帶著微微打著轉,在清冽的溪水上繞了個圈,飄入阮煙羅的鼻尖裡。
這香氣帶著微微的涼,就像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樣,清冽宜人。
阮煙羅輕輕露出一絲無奈笑意,她這是怎麽了?一面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力,控制力,全都出了問題,一面還不管不顧的就衝了出來。
靜下心來想想,她剛才那些想法其實根本就是無關緊要,喜歡一個人,不就是應該對他好,雖然低到塵埃裡,但心中是欣喜的,而且開出花來。
她所做的事情,都是她願意做的事情,在那樣親密的兩個人之間,分什麽尊卑?
當初南宮凌在她身邊的時候,不是也從來沒有計較過這些?以他王爺之尊,還蹲下來為她擦去腳上的塵土,親自為她穿鞋子。
她做的那些事情,不過是證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有多親近而已,哪裡就有那麽多想法?
看來是這些日子真的鬧別扭鬧的太久了,所以聽風就是雨,疑神疑鬼,把一顆冷血鐵石的心,生生變成了一碰就碎的玻璃心。
南宮凌,那個妖孽王爺,還真是夠有破壞力的。
一張長長的馬臉忽然出現在視線裡,大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盯著她,透著幾分不滿,似乎在跟她說:“女人,你到底回不回去?”
阮煙羅發現這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墨墨明明不會說話,但每當它看著她的時候,她好像就能讀懂它在說些什麽。
“你很不滿我自己跑出來?”阮煙羅問道。
墨墨不屑地揚起臉。
凡是丟下它家主子的,都不是好人。雖然它那個主子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人家夠強啊!男馬對男人那種純雄性之間的崇拜,女人是不會懂的。
阮煙羅頓時無語,要不要這麽傲驕。
“再躺一會兒吧。”阮煙羅不起身,仍是賴在地上:“這大半個月,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輕松,我剛才跑出來,阿凌沒準又生氣了,我先歇會兒再回去哄他。”
阮煙羅不是笨人,她只是從來沒有經歷過感情,與衛流的關系中,都是她一力的主導,衛流只是在適當的時候回應她,他們之間的互動其實很少,阮煙羅也一直以為感情就應該是那樣平平淡淡的,沒想過會這樣患得患失,會有這麽厲害的衝突。
這些日子來後悔有過,委屈有過,心痛心酸折磨有過,從大悲到大喜,大喜到大悲,也都經歷了個遍,何況還有孫家嫂子的開導,她就是再笨,有些事情也想明白了。
剛才那一下,就只是突然間被某個念頭掩了心,突然間就魔怔了,落入一個怪圈,怎麽也出不來。
而如今飛奔了這麽長的時間,心裡鬱積的那些東西發泄了出來,人也冷靜下來,她就知道,那些想法,根本就是庸人自擾。
又在草地上躺了半個時辰,阮煙羅覺得心情已經沒問題了,人也休息夠了,就坐起身。
正打算對墨墨說走,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林中遠遠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