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就對著南宮凌這樣卑躬屈膝,任他呼來喝去為所欲為,那麽今後呢?這種關系是不是會一直持續下去?還有沒有改變的可能?
張愛玲說,愛一個人,會把自己低到塵埃裡,她現在就可以為了南宮凌卑微到這種程度,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她是不是會一直這樣看他高高在上,而自己卑微如塵?
這樣的阮煙羅,南宮凌真的還會喜歡嗎?
會不會有朝一日他看厭了她這種樣子,決定不顧而去或者另結新歡,那個時候,她要怎麽辦?
失去了驕傲和獨立的阮煙羅,要怎麽辦?
愛情究竟是什麽?是不是有了愛情,就可以拋掉尊嚴?就可以失去自我?
如果是,那這究竟是怎樣可怕的一種感情?
臉色慘白慘白的,就算是七月的盛夏,也無法給她帶來一點暖意,無法讓她面上多上一絲血色。
阮煙羅看著屏風後依然完美結實的影子,卻像是看著一個可怕的惡魔,這惡魔吞噬的東西不是其他,而是阮煙羅心中那個原本堅實,現在卻岌岌可危的自我。
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煙羅……”南宮凌似乎察覺了不對勁,即使隔著屏風,他也能察覺到那條小魚身上的透出的不安和悲涼。
他猛的起身,破水而出。
阮煙羅也在同樣一刻,忽然轉身推開房門,踉踉蹌蹌的奔逃而出。
“煙羅!”南宮凌推開屏風就想追著阮煙羅出去,邁出一步才想起自己未著寸縷,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一雙向來平靜雍容的漂亮眼睛泛上血色,慌亂至極地大喊:“煙羅!”
然而阮煙羅此時什麽也聽不到,她只是拎著裙腳奪路而奪,仿佛身後的一切都是洪水猛獸。
“煙羅郡主!”井瀟是負責南宮凌的守衛的,聽到聲音迎上來,和阮煙羅撞了個正著。
他怕撞傷阮煙羅,連忙朝一邊讓開,口中大聲叫她,但阮煙羅恍若未聞,只是順著他讓開的路越過他奔下樓梯,身影極快的消失在客棧門外。
“郡主!”蘭月蘭星聽到聲音也連忙奔了出來,什麽都不顧的就往門外追,然而剛走到門邊,就聽外面一聲馬匹嘶鳴,緊接著馬蹄紛遝,幾乎只是片刻間,就遠的連影子也看不見了。
南宮凌隨手披了件衣服,出了門足尖一點地便輕飄飄地到了門前,饒是他動作快至如此,看到的,也不過是夜色中阮煙羅一縷隨風飄揚的裙角。
南宮凌心頭大急,當即就要起身去追,但剛提了一口氣,忽然胸中尖銳刺痛,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王爺!”井瀟連忙伸手扶住南宮凌。
當初太醫說過,王爺那頓庭杖傷了內髒,三個月內不能情緒激動,之前在內懲司獄裡他就吐過一次血了,現在又是如此。
南宮凌伸手捂著胸口,對井瀟說道:“去,給本王把她追回來!”
“王爺,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再急了。”井瀟急切說道。
他家王爺和煙羅郡主是怎麽回事?天生犯衝嗎?每一次明明看著好好的,卻忽然就會鬧成這種樣子。
“本王的傷不要你管,去把她給本王帶回來!”南宮凌怒喝。
“王爺,郡主騎走的是墨墨。”井瀟在門外的馬匹中掃了一眼,開口說道。
墨墨是馬中之王,速度極快,就算是南宮凌的輕功也無法輕易追上,否則當初也不會為了收服它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現在以井瀟的功夫,更不可能追上那匹馬中之王。
“追不上,有馬蹄印,再不然還有別的方法,本王讓你去,你聽到沒有!”南宮凌怒極低吼,胸中疼的臉色都蒼白了。
若不是這該死的傷,他早就親自去了,又怎麽會在這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井瀟並沒有聽南宮凌的命令,一遇到和阮煙羅有關的事情,王爺就會變的根本不像是平日的王爺,而是慌了陣腳,亂了方寸。
他聲音冷靜地說道:“王爺,墨墨是您的馬,您比任何人都更知道它多有靈性,有它陪著煙羅郡主,煙羅郡主不會有事的,它也一定不會丟了煙羅郡主。”
墨墨那匹馬通靈的厲害,有時候讓人覺得那根本不是一匹馬,而是一個人。
煙羅騎走了它,也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王爺,當務之急,是先調理好您的身體,除了您,誰也沒辦法把郡主追回來,我們誰去也沒有用。”
“滾開!”在這種時候還有人敢攔他的路,南宮凌氣極,伸手就要把井瀟撥到一旁,但這口血吐出去確實傷了身,一時半會兒間力氣沒那麽快恢復,這一推竟然沒有推開。
井瀟跟了南宮凌這麽多年,他所看到的南宮凌向來都是成竹在胸遊刃有余,即使當年被梅纖纖的事傷的那麽狠,也沒有露出半點脆弱的樣子,轉身就上了戰場,把一腔悲憤用鮮血洗刷的乾乾淨淨。
這般虛弱的王爺,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在南宮凌跟前單膝跪下,說道:“王爺恕罪。”
南宮凌不先服藥化了藥勁,平複下這一口血氣,他是絕對不會讓開的。
南宮凌死死盯著井瀟,一雙鳳目因充血而泛紅,幾乎像要生撕了他。
“王爺這模樣是做給誰看呢?”一道聲間忽然從旁邊插了過來。南宮凌和井瀟同時轉過看過去,看到是蘭月在說話。
蘭月神色冷冷的,唇邊帶著一絲諷意,看著南宮凌的舉動就像是在看戲。
“郡主都已經被王爺逼走了,王爺做這副樣子,又有什麽用?”蘭月的話越發不客氣。
這些日子以來,阮煙羅的委屈,阮煙羅的隱忍,她在在都看在眼中,今天阮煙羅甚至連名聲都不要了,跑到南宮凌的房間裡去,可最終卻是這麽個結果,讓她如何忍耐得住。
“你胡說什麽?”井瀟對南宮凌是絕對的忠心和崇拜,聞言立刻怒聲喝道。
王爺都已經傷成這個樣子,血都吐了,這個丫頭卻說王爺是裝模作樣。
蘭月絲毫不被井瀟凶神惡煞的樣子嚇住,隻冷聲說道:“王爺可知道郡主為何特別看重望山村那個家婦?”
給讀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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