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命令接著一道命令,在這樣的時刻,太后性子裡狠厲的一面被激發出來,鐵血果決。
梅安仁沒說話,點了點頭,起身走了。
莫存出發不知道幾日了,會不會趕在他們的使團的人到達之前見到南宮凌,如果萬一真的讓他先見到南宮凌,那事情就糟糕了。
此事,確實刻不容緩。
京中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的時候,南宮凌和大軍正在回京的路上有條不紊的走著。
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輝沒入山後的時候,南宮凌的大軍也正好到達今日預定的宿營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精準的讓人難以置信。
“停軍扎營!”帶兵的將領大聲喝出指領,命令隨著傳令兵一聲接一聲的傳下去,大軍便原地停下,各自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南宮凌也下了馬,淡然地看著親兵先把他要住的大帳扎起來。
他也是從來不肯吃苦的人,只要有條件,總會讓自己的一切都舒舒服服的,雖然行著軍,但因為不是戰事,所以他一路上住的都是很好的帳篷。
他不是吃不得苦,正是因為從前吃了太多的苦,所以能享受的時候,才絕不會放過。
這一點,倒是和那條小魚一樣。
忽然想起阮煙羅,眼前緊接著浮現那具四分五裂,不成人形的屍體。南宮凌的胸口瞬間翻湧了一下。
就算那裡的一切都被他一把火燒了,可是看見的就是看見了,那麽深刻的印在腦子裡,根本就沒辦法忘掉。
不動聲色的調整了一下呼吸,南宮凌肅然立著,巍峨不動,好像根本什麽也沒有發生。
不過一小會兒的工夫,帳篷搭好了,裡面的東西也一應放置齊全。
南宮凌邁入帳篷,井瀟伺候著南宮凌脫下外衣,親自去外面的水源上遊處取了一壺山泉來給南宮凌燒茶,一回來,就看到南宮凌半倚在軟塌上,手中拿著一本書,隨意地看著。
這副場景如此熟悉,過去的許多年,無論是在十四歲出征平叛的時候,還是後來在北疆與蠻族對陣的時候,這都是南宮凌最為慣常的狀態,只要沒有事,就隨手拿本書,隨意的看著。
書不拘是什麽類型的,有一次,他甚至看到南宮凌手中的書是本春宮,他照樣能用什麽情緒都沒有的淡漠表情,淡然無所謂地看著。
那時井瀟曾經很佩服南宮凌,如果換了人是他,恐怕早就面紅耳赤,沒準下面還要支起帳篷,可是南宮凌就能看著那書好像在看四書五經的聖人之書一樣。
自從遇到阮煙羅之後,南宮凌已經好久沒這樣看過書了,只是有幾次阮煙羅懷著孕睡了,他做完了公事又不想吵醒阮煙羅,才會拿著書看一看,但那種時候,也都是把阮煙羅收在懷裡的,那種場景,只要遠遠的看過去,就讓人打從心底裡升起一種柔軟和溫馨。
如今再看到南宮凌用這種姿勢這種表情看書,雖然看起來好像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可是井瀟心裡卻猛然間一陣大痛,隻覺得這樣的南宮凌,離天上的神仙也沒有多遠了。
具說天上的神仙都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也沒有心。
南宮凌的心,已經隨著阮煙羅的死,一起找不到了。
“你還打算在那裡站多久?”南宮凌把目光從書上移開,往井瀟望過來。
井瀟連忙收了臉上的表情,舉著手中的小桶說道:“主子,這裡的山泉很有名,燒的茶定然也不差,是天曜十大泉之一呢。”
南宮凌不置可否,問道:“離京城還有幾天?”
行軍不比快馬,如果是快馬往邊疆,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也就到了,可如今這麽多人的隊伍,這時間就至少要拖上一倍。
井瀟說道:“以現在的速度行軍,估摸著再有七天,就可以到京城了。”
南宮凌挑了挑眉,說道:“快了。”
井瀟有些納悶,快了,什麽快了?不過他也沒有問,現在的南宮凌不是阮煙羅在時的南宮凌,就算他問了,南宮凌也不會說。
他為人屬下,忠於主子就夠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也不去多操心,反正以南宮凌的能力,必然是能把一切都攥在掌心中的。
外面做好了飯菜,南宮凌用了一些,他的一切都正常無比,可越是如此,卻越讓井瀟覺得難受。
南宮凌現在的生活好像一灘死水,一切都一成不變,讓人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吃過飯停了一會兒消消食,聽值守的將軍回報了今夜的安排,南宮凌帳中的燈便熄了下去,入睡的時辰,與昨天夜裡分毫不差。
親衛裡,今夜輪到井瀟當值,他掐著點算著南宮凌帳裡的燈熄滅的時間,看到果然如自己所算,輕歎了一口氣,到一邊去巡查今天的防衛。
走過幾處地方,看著一切都正常,沒有一絲異狀,他微舒一口氣,正打算回到南宮凌帳著守夜,忽然遠處的兵勇大聲叫起來:“什麽人?拿下他!”
怎麽回事?
井瀟心頭一下子就警醒起來,這裡已經到了天曜京城附近了,安全的很,不可能有什麽敵國的勢力,而那些山匪除非是嫌自己命太長了,才會來挑戰這麽大規模的軍隊。
連忙帶著人過去,問道:“怎麽回事?”
“回井大人,發現有人闖營!”當值的士兵大聲說道:“就是這個人!”
井瀟往地下一看,只見那裡躺著一個人,渾身都是血跡,連黑色的夜行衣都遮不住。
他皺起了眉頭,邊上的士兵連忙解釋道:“井大人,這不是我們弄的,他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把他翻過來!”井瀟說道。
士兵的話他還是信的,這是南宮凌帶出來的兵,手下有分寸。
士兵應了一聲立刻過去兩個人,架著那個人的身子,把他翻過來,又抓著他的頭髮讓他抬起頭。
夜晚的月色照在那個人的臉上,井瀟一下子就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他忍不住驚聲低叫:“莫存!”
這個人不是梅纖纖的人嗎?他怎麽會在這裡?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又是來做什麽的?又為什麽,他居然一身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