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頭極度想殺了衛流，可是南宮凌終究還是忍下了。

  那日交手時他能感覺到衛流身體裡火毒肆虐，可是今日見面又一絲都感覺不到。天下間萬事有利必有弊，那火蓮有如此神奇的效用，不可能一點後遺症都沒有，只不過衛流逞強不肯說罷了。

  不過就算他不說，南宮凌也約略猜得到，這火毒時隱時現，必然是有一個固定的發作周期，這麽烈的毒在身體裡發作起來會是什麽樣子，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也多少可以想象。

  衛流向來是很會為自己打算的人，如果不是阮煙羅的情況壞到極處，他也斷不可能用這種方法。他雖然對阮煙羅情深，可也沒瘋到隨便讓自己服下有如此副作用的藥物，隻為讓阮煙羅欠他一個情的地步。

  而且當初邊境之上阮煙羅斷繩而去，衛流恐怕比他還要了解阮煙羅在情之一字上的心性，如果恩深，那便報恩，如果德重，那便報德，卻無論無何不會用自己的感情去做取舍。

  多情便是無情，若如此，不如一開始便無情，反而給人一條生路，這才是阮煙羅會有的做法。

  不過這樣一來，也確確實實說明了阮煙羅當時的傷情必然極重，甚至有可能到了生死一線的程度。

  想到此處，南宮凌的心頭便微微收縮起來，那條小魚如此危難困苦之際，守在她身邊的人竟然不是他。

  目光複雜地看了衛流一眼，這個人，至少現在是絕對不能殺的，哪怕是看在他身上火毒的份上，南宮凌也不會對他動手。

  不理會衛流挑釁地話語，沉著一張俊逸面容思索著衛流方才說過的話，忽然說道：“不是火蓮。”

  衛流神色一動，立刻問道：“那是什麽？”

  彼此都是聰明人，明明不是火蓮，哈桑卻對衛流報了一個火蓮的名字，那說明這味藥物的真名很有可能會暴露出一些哈桑想要隱藏的東西。

  尋哈桑前來的時候，衛流也曾命人去查過哈桑的身份，奈何查來查去都不過是個雲遊天下的巫醫，一絲破綻也無，加之那時阮煙羅已經命懸一線，他也只能事急從權，讓哈桑先上手醫治了，只是想不到，事情到了最後，壞事的居然就是這個哈桑。

  “本王曾在一本典籍上見過類似藥性的東西，若是沒有記錯，這味藥物，應該叫做烈日蓮。”

  “戎國神教幾大奇藥之一的烈日蓮？”衛流脫口而出。

  神教歷史久遠，早已沒有多少人得知，可是如南宮凌和衛流這等人，卻是斷然不會不知的。

  神教二字一出口，南宮凌面色驟變，他從來淡漠冷靜，便是天塌下來也能隨手拿樣東西一支，此時卻是連顏色都變色蒼白。

  緊隨而起，他眸中如暴風雨到來之前一般層層黑雲翻湧，無邊戾意湧出，將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一片血腥氣息隨著他的情緒變幻向周圍瘋狂擴散，一瞬之間，在場諸人隻覺得自己如墜無邊血海。

  神教，戎國，他竟從沒想到這支衰老到已經快被世人埋到墳墓裡的力量會參與進來，南宮瑾也真是出息了，居然會和賀狄合作。

  南宮凌猛然翻身上馬，用力一扯韁繩。

  墨墨是世間寶馬，他待墨墨也向來如老友般，此時用了這般勁力，足可見心中塊壘焦急。

  “南宮凌！”衛流猛然扯住他的馬韁，緊緊盯著他問道：“阮煙羅，究竟是不是阮煙羅？”

  戎國神教存在於世，除了與戎國王室爭權之外，就隻做過一件值他人記住的事情，無論南宮凌還是衛流都對這件事情有所耳聞。

  對於阮煙羅的種種異常之處，南宮凌猜得到，衛流也不是全無所覺，如今南宮凌這等表情，衛流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南宮凌輕哼一聲，冷冷說道：“阮煙羅永遠是阮煙羅，倒是二皇子，你這鳳城，可當真是好客！”

  好客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擠出，衛流聽了這話面色也不好看，戎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入了鳳城還和南宮瑾勾結在一起，可是他竟全無所覺。

  他思緒轉移之際，南宮凌手中運勁直接將衛流的手震開，墨墨一聲長嘶，轉瞬成了一道殘影。

  徐朗在一旁雖然不知為何衛流和南宮凌都變了面色，但是戎國幾個字卻是聽到了的，看到衛流轉臉來看他，他神色一整，說道：“主子，我確實不知此事！”

  南楚與戎國接壤，兩國向來不眭，如果知道有戎國參與其中，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南宮瑾的。

  衛流閉了閉眼睛，他相信徐朗的話，這一點分寸，徐朗還是有的。

  揮揮手說道：“你帶著兵馬回鳳城，秦川帶幾個人，跟我去戎國。”

  “主子！”徐朗叫道：“你的登基大典……”

  衛流目光驟然銳利，箭一般盯著徐朗，徐朗忍不住就是一顫，急聲辯白道：“主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的確是希望阮煙羅回不來，好讓紫煙成為衛流的皇后，可是方才他說那些話卻當真沒想到這些事情，他只是想著衛流要按期登基，才能徹底穩下南楚局勢。

  衛流收回目光，淡聲說道：“推遲幾日罷。”

  “主子，末將請求和主子一同去戎國！”

  許朗知道他這些日子的作為已經讓衛流對他極之失望，此時無論如何也想彌補回一些。

  衛流目光淺淡地望著他，說道：“徐朗，方才南宮凌只是沒有來得及想到，可是我敢保證，如果他再看到你一次，一定會殺了你。”

  許朗一震，似乎才想到是他害阮煙羅落入南宮瑾和戎國之手，以南宮凌的性子，的確是絕不會放過他。

  這麽說來，衛流不讓他去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在保護他？

  “你回去吧。”衛流再次說道：“你不僅是我倚重的屬下，更是將來皇后的哥哥，不可輕易出差錯。”

  徐朗猛地睜大了眼睛，震驚地望著衛流，想知道衛流說的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可是衛流卻什麽也不說了，帶著秦川和十數個侍衛，緊追著南宮凌往戎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