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的那麽遠,她看不真切,可是南宮凌身上那種傲然挺立的風華,氣度,卻還是隨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清晰明顯的傳遞出來。
那個男人,無論站在那裡,都是王。
登基之後的日子,和登基之前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南宮凌仍是每日下了朝就來阮煙羅這裡,對著阮煙羅的時候,仍是絕口不稱朕,隻稱本王。
阮煙羅是王妃的時候,他就永遠是阮煙羅的凌王,只有當阮煙羅成為皇后的時候,他才會成為真正的皇帝。
日子眨眼間又過去一個多月,阮煙羅的肚子在這一個月大的非常明顯,已經可以看出一個小小的半球了。
這個時候,她的體質也比之前好了許多,不需要每天都臥床靜養,陸秀一也建議她每天都下地走走,久坐傷筋,久臥傷肉,躺的太久了,對身體反而不好。
這一點,倒是和西醫的觀點不謀而合,西醫也是建議每天適量運動,這樣將來才會有利於生產。
在這樣的日子裡,天氣也逐漸的好轉起來,到了初夏,一年之中最是宜人的季節之一。
這一天陽光晴好,又不是很熱,阮煙羅喜歡這樣的天氣,就帶著蘭月蘭星李俠一起出去走走。
花園裡,阮煙羅貪看景致,隨著花開的最漂亮的一條路慢慢往前走,正覺得心曠神怡,忽然間,一陣豔麗諂媚的音樂聲從遠處飄來,一下就破壞原本的氣氛格調。
阮煙羅眉頭微皺,往音樂傳來的方向望去。
她心下不喜,是誰在宮中奏這樣的音樂,無端壞人心靜,腳步一轉就打算過去看看。
“王妃,你出來不少時候了,差不多該回去了。”李俠身影一閃,出現在阮煙羅身,躬身說道。
因為姿勢的原因,他的眼睛垂著,看不到阮煙羅。
阮煙羅面色難看下來,李俠從前是最自卑的一個人,可正因為有過那樣處於最底層的經驗,所以武功小成之後,也是最坦然最無懼的一個人。
李俠和她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是看著她的眼睛的,可是這一次,他居然沒有看。
“小俠,讓開!”阮煙羅淡聲說道,可是語氣裡,全是不可違逆。
李俠站在原地,身體猶豫的左右晃了晃,無法下決定。
阮煙羅一步繞過李俠,往絲竹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走近了,發現那是一個不小的院子,院子四周用高牆圍著,裡面至少有幾十間屋子,音樂聲就從裡面不斷的傳來出,聲聲都是旖旎絢麗,好像要把人陷入粉紅色的小泡泡裡。
“阮姑娘怎麽在這裡?”阮煙羅正想進去看看,忽然一個人從院子的方向走過來,那人眉目溫婉,一派端莊,正是梅纖纖。
阮煙羅目光發沉,一道嗜血之色飛快掠過,又被她硬生生壓下去。
孩子沒出生之前,她不會對梅家做什麽,那天夜裡那麽多的血,幾乎漫過她的呼吸,這一點時間,她等的起。
梅纖纖瞬間覺得脊背一涼,強自穩住,說道:“阮姑娘不是向來呆在凌煙閣的嗎?怎麽今天想起來出來轉轉了。不過阮姑娘來的正好,剛好可以看看我挑選的秀女們怎麽樣,畢竟,阮姑娘可是最了解皇上的喜好的,你挑出來的姑娘,皇上也一定喜歡。”
李俠拳頭猛地握緊,他剛才阻止阮煙羅來這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在凌煙閣裡辛辛苦苦的懷著孕,可是南宮凌卻要選秀女了,這讓阮煙羅心裡該怎麽想?
而梅纖纖此時的說法,分明是故意刺激阮煙羅。
阮煙羅的氣息在瞬間亂了一下,李俠連忙做好準備,密切注視著阮煙羅,隨時準備用內功幫她穩住體內的波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阮煙羅的氣息隻波動了那麽一小下,然後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變的十分平靜,甚至有些愉悅。
他不解地看向阮煙羅,正看到她唇邊一抹淡淡的笑。
“阮姑娘笑什麽?難道是因為能替皇上挑秀女,所以太開心了?”梅纖纖被阮煙羅的笑弄的心底發毛,卻強自撐著說道。
“自然不是,我只是笑梅小姐空忙一場而已。”阮煙羅篤定說道:“這些人,阿凌連一眼也不會看。”
“阮姑娘憑什麽這麽說?”梅纖纖張口反問。
“憑……”阮煙羅故意把聲音拉的長長的,吊足了梅纖纖的胃口,然後才說道:“憑阿凌喜歡的人是我!”
這個世間,只有阮煙羅,可以光明正大,毫不避諱地這樣說。
梅纖纖瞬間被氣的面色發白,心裡一陣一陣揪疼。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光天化日,她竟然敢說這麽沒羞的話。
“梅小姐,我一直以為你會有更高杆一點的手段。”阮煙羅語氣裡,全是失望,沒有什麽,比來自對手的同情,更能打擊一個人。
梅纖纖幾乎氣的渾身發抖,她死死地盯著阮煙羅,但是一瞬間,又忽然平靜了。
她望著阮煙羅,用一種勝利者望著失敗者的眼神,悲憫說道:“阮煙羅,你什麽都不知道。”
阮煙羅瞳孔一縮,梅纖纖的這種態度,讓她本能的覺得不妙,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妙。
這種感覺,讓她心底裡都生出一種恐懼,仿佛有什麽不在她控制之內的事情,正在發生,而她卻一無所知。
梅纖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留給阮煙羅一個趾高氣揚的背影。
“王妃,你別聽她胡說,王爺不要她,她也就剩下胡說的本事罷了。”蘭星氣恨說道。
阮煙羅勉強一笑,算是安慰蘭星,可是心底的那股不安,卻始終揮之不去。
一路回了凌煙閣,阮煙羅走了這麽一會兒,也確實覺得累了,就乾脆午睡休息一會兒。
蘭星蘭月把所有人都趕到一邊,她們也盡量放輕動作,唯恐打擾到阮煙羅。
阮煙羅獨自躺在榻上,不過一會兒,就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忽然間,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翻身而起。
“王妃,怎麽了?”蘭月連忙趨向前問道。
然而阮煙羅只是拚命睜大眼睛望著前方,眼底泛起絲絲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