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阮府的人要下葬,凌王府的人同樣要下葬,在葬禮上,必須有莫存的人頭為祭品。
太后面色難堪,但南宮凌恍若未見,只是淡聲說道:“皇祖母,三天的時間,足夠梅家找出那個領頭的人了吧?梅家最好看緊一點,不要被他逃了,放走欽犯的罪名,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凌哥哥,你在威脅皇祖母?”梅纖纖說道:“你難道忘記了,當初皇祖母是如何庇護於你?”
這話太后說不了,只有梅纖纖來說。
南宮凌連眉毛不動一絲,轉向梅纖纖說道:“梅家該慶幸,幸好皇祖母於朕有恩。”
否則,現在的梅家,早就片瓦無存,又怎麽可能容得他們還好好的活在世上。
梅纖纖瞬間瑟縮了一下,如此冷漠的南宮凌,她從未見過,南宮凌對她的冷漠,一次一次刷新著記錄。
“好,就三天。”太后驟然開口:“三天后皇上再來這裡,哀家會把領頭的人交給皇上,好讓皇上對士兵們有個交代。”
“皇祖母……”梅纖纖急叫。
莫存能力不錯,對梅府,或者說,對梅纖纖又是忠心至極,這樣一個暗勢力首領,可不是好培養的。
“閉嘴!”太后不耐煩喝道。
區區一個暗衛,再難培養,又比得上梅家重要嗎?梅家可不能這麽早就把南宮凌惹急了。
“孫兒多謝皇祖母。”南宮凌微微躬身:“既然皇祖母累了,孫兒不多打擾,這就告辭。”
攬著阮煙羅的腰,徑直出了慈安宮。
“皇祖母,不能把莫存交給他們!”南宮凌一走,梅纖纖就急聲說道。
莫存是她的人,對她忠心無比,她不想輕易失了個這麽好用的奴才。
太后斜她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微帶不耐煩說道:“哀家什麽時候說過要把莫存給他們了?”
“那皇祖母……”梅纖纖仔細一想,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笑開顏說道:“皇祖母英明!”
逼著太后答應讓梅家把莫存交出來,阮煙羅心裡如松了一口氣。
她現在沒辦法放手去為家人報仇,可是能討點利息回來,也是好的。
回到凌煙閣,阮煙羅說道:“阿凌,我想回阮府。”
停靈七夜,是天曜對於至親之人逝世最高的禮節,這七夜裡,阮煙羅本該每天都在靈堂裡守靈的。可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經三天了,她卻連靈堂一步都沒有去過。
南宮凌隻稍微沉吟了下,便說道:“蘭月蘭星陸秀一都跟著你去,本王會把派一些人駐扎阮府,還有李俠,你每時每刻都要把他帶在身邊。”
他不知道李俠練了什麽功法,但這種功法的修煉速度可以用可怕來形容,他只要有些日子沒見到李俠,就會覺得他的功夫更上一層,假以時日,說不定和他比肩都有可能。
李俠對阮煙羅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和親密,又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成熟和謹慎,有他在,南宮凌也可以放心一點。
都說孕婦不宜碰喪事,否則會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阮煙羅當然知道這是無稽之談,可是南宮凌竟然也能毫不避忌,就顯出他對阮煙羅不是一般的重視。
阮煙羅聽著南宮凌把自己身邊安排的周到細密,心裡暖暖的,乖順地點著頭。
“阿凌,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不會因為傷心而損害他,不會因為仇恨而影響他,她只是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去送外公最後一段。
南宮凌撫了撫阮煙羅的頭髮,沒說話。
陪著阮煙羅用過午膳,下午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南宮凌便去了前朝,而阮煙羅想從今夜便為阮老爺和紅葉守夜,因此收拾東西出宮。
井瀟得了南宮凌的交代,親自帶著人來護送阮煙羅,阮煙羅又沒有什麽好收拾的,很快就出了皇宮。
一路上,馬車裡的所有人都很沉默。
這幾天,阮府是他們不能碰的禁忌,可是不能碰,不代表不存在,他們今天終於要回來了。
快要到阮府的時候,阮煙羅吩咐停車,帶著人,慢慢走過去。
這條路,她走過許多次,記得剛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她想要多了解了解這個世界,十分不喜歡乘車,每次出門都是走路。
可是無論去哪,只要從外面回來看到阮府大門,她都會有一種家的歸屬感。
因為那裡有她的爹爹,有紅葉姨,有她所有的家人。
可是現在,路依舊,人卻不在了。
一步步往前走,眼見著熟悉的黑漆大門越來近,阮煙羅悲從中來。
再過幾天,那裡就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沒有親人的地方,叫什麽家?
“王妃,你別太傷心了。”井瀟小聲說道。
他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可是王妃肚子裡畢竟還有小主子啊。
誰料阮煙羅居然笑了,說道:“我去陪我爹爹和紅葉姨最後一程,有什麽可傷心的?我還要告訴他們好消息呢。”
她有了孩子,爹和紅葉姨聽到這個消息,也一定是開心的吧?
阮府早已收拾好,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只是高懸的白幡還是讓這裡添了些哀傷冷清。
因為阮府的人幾乎全部在這一場浩劫中喪生,靈堂足足有十幾個屋子。
阮煙羅換了白麻孝衣,一個一個走進靈堂,上了香,最後才進了阮老爺和紅葉停靈的房間,在二人的靈前跪下。
她總是以為還有很多時間,以為一定會帶爹和紅葉離開這裡,過上他們想要過的生活,
可是想不到,不過一瞬間,所有的一切就都變成不可能。
蘭月蘭星和陸秀一想陪著阮煙羅跪,可是阮煙羅卻說道:“你們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陪陪我爹和紅葉姨。”
幾個人對看了一眼,終究沒有說什麽,依次退了出去。
李俠在門口停下,靜靜地守著裡面的阮煙羅。
阮煙羅看著裡面兩具黑漆漆的棺材,覺得有許多話想要說,可是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靜靜地跪著。
“喂,你要是想哭,我不會嘲笑你。”忽然間,管材後面傳出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