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南宮凌,紅葉的印象始終極差。
阮老爺沒有說話,眼睛裡卻閃過一絲幽暗難明的神色。
從一開始,南宮凌就對阮煙羅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興趣,南宮凌不止一次的對他說:他要定阮煙羅了,誰想攔,就盡管攔,只要攔得住。
他一開始也是防備的,不信任的,可是一次又一次,南宮凌從來沒有放棄過。
那天夜裡當他去了凌王府告訴南宮凌阮煙羅被關進內懲司之後,南宮凌反應之大出乎他的預料,他甚至沒有等他再說出一個字,就直接飛身而起。
他不知道南宮凌究竟用了多快的速度趕到皇宮,只是後來得知內懲司發生的所有事情之後,他知道,只要南宮凌再晚去一步,阮煙羅,或許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當他和皇帝談好了條件到達內懲司的時候,看到阮煙羅在南宮凌懷裡睡的安寧,看到南宮凌唇角泛著溫暖柔和的笑意,那一個瞬間,他決定試一次,試著把阮煙羅交到南宮凌的手裡。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南宮凌是個多淡漠的人,那個孩子的情感從小就淡薄,當年皇后死去的時候,他一滴眼淚都沒掉,只是在葬禮的時候,把一柄匕首插進了紅顏的腹中。
那一次,是他最後一次感覺到南宮凌的情緒,帶著強烈的,毀滅一切的恨意。
而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南宮凌的情緒,無論他是什麽表情,給的人感覺永遠都只是淡漠的,他看著人的眼神,就好像人在看著螻蟻,如果他大開殺戒或者不把人的命當命,並不是因為他有多殘忍,而僅僅是因為他真的沒有把那些人的命當命。
就像人不會把螻蟻的命當命一樣。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會為了阮煙羅大驚失色,為了她無限緊張,為了她費盡心思,甚至為了她變的柔和,露出那種帶著暖意的笑。
他曾經以為,那個孩子永遠也不會有那種溫暖的表情。
向來警覺性很高的阮煙羅會對他降低警惕,向來冷硬淡漠的那個人會因為阮煙羅而變得柔軟。
他在那一刻有種奇怪的感覺,也許他們會是彼此的救贖,天生就該在一起。
可是,就在他打算為他們讓出一條道路的時候,南宮凌卻出乎意料的讓他失望了。
他沒有來問阮煙羅一句話,對阮煙羅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險,不管不顧。
不管他和阮煙羅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管究竟是誰對誰錯,在阮煙羅需要的時候他沒有來,就已經是不合格的。
他不會把自己的女兒,交給這樣的人。
聽著紅葉仍在說南宮凌不是阮煙羅的良配,阮老爺開口說道:“你說的對。”
紅葉一怔,她每次這樣說的時候,阮老爺向來都是沉默以對,絕不說一個字,可是今天居然破天荒的說了,還是讚同她的意見。
不過紅葉馬上就高興起來,說道:“我說的當然是對的,郡主是小姐的孩子,這天下什麽樣的男人她找不著?非得找那個小狼崽子?依我看,郡主就該辦個招親大會,讓全天下所有的適齡男子都來,文治武功一個個比過去,最出色的那個才能配得上我們家小姐的女兒……”
紅葉自己說的高興,阮老爺卻忍不住露出苦笑,如果真的辦這麽一場招親大會,恐怕勝出的那個人,正是紅葉口中的小狼崽子。
梅府裡,南宮敏已經換上了一身婦人的裝扮,昨天夜裡她把新房鬧的大亂,梅安仁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命人收拾了,然後就靜靜地陪著她。
到了天亮,梅安仁割破自己的手指,在床單上留下一抹血跡,然後就拿著那床單準備走出去。
他要出門的時候南宮敏攔住了他,她嫁都已經嫁了,還在乎那種事情嗎?而且今日過了還有明日,她總不可能永遠不和梅安仁圓房。
既然早晚都要做,那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麽區別?還不如早些解決了這件事。
反正不是劉伶,是誰又有什麽分別?
當她攔住梅安仁的時候,梅安仁眼中閃過一絲分明的喜悅,可惜南宮敏的眸子裡卻是一片死灰的淡漠,根本沒有看見。
他們在天亮的時候圓了房,如今的南宮敏,是名副其實的梅夫人。
梅安仁仍在婚假中,但梅府內也有許多要他處理的事,吃過晚飯他便到書房去了,倒是梅纖纖過來陪她聊天。
隨意聊了些家長裡短,梅纖纖笑著說道:“長嫂,今天京裡倒是出了件新鮮事。”
“太陽底下天天都是新鮮事。”南宮敏不怎麽在意的說道。
“這件事情是真的新鮮。”梅纖纖說道:“長嫂該知道皇上不許阮家的人出京這條規矩吧?可是煙羅郡主今天早上居然出京了,還是大大方方的,帶著兩個丫頭,趕著馬車出去的。”
南宮敏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卻是裝著不經意的問道:“哦,她幹什麽去?”
“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看著是往西邊去了,也不知道那邊能有什麽?”梅纖纖隻說了這一句,就又開始說起其他的事情,可是南宮敏聽到這句話之後,卻明顯有些魂不守舍,梅纖纖後面說的話她常常聽不清。
又隨意聊了兩句,南宮敏實在沒有心情,便說道:“纖纖,本宮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是纖纖打擾長嫂了,長嫂好好休息,纖纖先告辭。”梅纖纖連忙站起身,行了一禮退出房門。
走出院落,正碰到梅安仁回來。
看著梅纖纖,梅安仁警惕問道:“你來做什麽?”
“不過是陪長嫂說說話罷了。”梅纖纖說道。
“你跟敏兒說了什麽?”梅安仁絲毫不放松。
“無非是些京裡的家長裡短,哥哥不信,可以去問邊上伺候的丫鬟。”相對於梅安仁的緊張,梅纖纖沒有半分驚慌。
南宮敏邊上伺候的丫鬟是劉靜,這個時候只怕早就交代了她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
梅安仁上下看了一眼梅纖纖,陰沉說道:“你最好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說完話,大步往房間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