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黑妹還沒解釋，新荷就和一個女子一起進了裡屋。

  小麥色皮膚，高大的身材一看就以為平時在家也是操持家務做粗活慣了的人。但閃閃發亮的眼睛正是婁家祖傳，讓差點淪為黃臉婆的她顯得脫俗了些。

  手上挎著個籃子，裡面的東西被一片布給蓋著，看不出是什麽。薄薄在嘴唇一開一合，一見婁昭君和婁黑妹，便快步走了進來。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掩不去應有的光彩。

  “二妹，小妹。我就知道，婁府不會出事！”

  “大姐？”

  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姐怎麽突然光臨寒舍了？

  “我找這身粗布衣裳，可花了些時日。你們也知道，你們大姐夫現在也混得不錯，倒騰些貨物小賺了一筆。”

  婁家大小姐當年以貴族小姐身份嫁給懷朔世家子弟段榮，也算是轟動一時的事情。婁府出事時，段榮正在外地做生意，婁大小姐是沒什麽主意的人，便不敢出門。

  待到風波停了，段榮回來，聽說此事，羞得都不敢出門會見賀六渾，直罵自己家婆娘軟弱無能。

  後來聽說婁父在高歡府上養傷，叫婁大小姐去伺候，剛好自家孩子生病，婁大小姐因此再次耽擱。

  此次是聽說賀六渾在懷朔漸成氣候，段榮夜觀星象，感覺得和高歡一家真正搭上關系，婁大小姐便在段榮示意下挑了這個時間點過來。賀六渾不在家，姐妹有什麽話也容易說些。

  只是，這婁大小姐向來和下面的弟弟妹妹沒多深厚的感情，主要是婁昭君在幫忙照顧弟妹，所以也不懂得怎麽和她們處好關系。

  “大姐，這太陽毒辣，你可以午後再出來，何必挑這個時辰……”

  “我這不是剛好想過來，半路碰到新荷，正好順路，就一道進來了。我還帶了些自家養的雲英蛋來給你家小姐兒吃。該起名兒了吧，叫什麽名兒呀？”

  婁如意自顧自坐到了主位上，聞到一股酒香，看向桌子，只見一壇封好的酒和兩個幹了的酒杯。

  “新荷，把飯菜先拿去廚娘那邊熱著，再倒壺八寶茶來。”

  婁昭君把兩個酒杯交給新荷拿下去，隻字不提青梅酒。

  “咳咳，小妹，婁府現在怎麽樣？母親和父親都還好吧？”

  婁如意見婁昭君沒有請她嘗酒的意思，便訕訕回過頭問婁黑妹。

  “大姐，我們現在都還好，不過父親主要在外地做生意，我們則在城外找個隱蔽的地方住著。我現在得先回去了，免得等下路人多了起來，被人認出來就麻煩了。”

  婁黑妹知道大姐是個大嘴巴，反正她要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也的確得快點回去，免得被大姐發現她到時是那個嫁給竇泰的沃野小姐，節外生枝。

  “這……我才剛來，你就……”

  婁如意面有菜色，她不見得如此不被待見吧？

  “大姐，你就先讓小妹回去，以後有的是相聚的時候。”

  婁昭君接過新荷沏好的茶，遞給婁如意，同時示意婁小妹離開。

  “我們人這麽齊，下次都可以聚在一起開個家庭會議了呢！”

  婁昭君輕輕一笑，按住婁如意想要伸出攔住婁小妹拿酒壇的手，側身擋住婁如意。

  “那是……昭君，你看小妹一來，你就送她這麽多東西。等下我走……”

  婁昭君暗自搖頭，直至婁小妹離開了，才扶著大姐坐下來。

  “大姐你就有所不知了。小妹這也是在婁府出事後第一次來我府裡坐，我送她那麽多東西，一來是知道她與父親母親在城外肯定不如在城裡吃喝那麽隨意，讓她帶些回去盡盡我的孝心；二來是她要出嫁了，我送她一壇酒聊表心意。你也知道，賀六渾不過是白手起家，我家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可以送給小妹當嫁妝的。”

  “小妹要出嫁？這麽快？”

  婁如意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更不應該讓她這麽容易就回去的呀，還不知道她嫁誰呢？

  “小妹今年已經及笄了。歲月不饒人啊！”

  喝了口茶，她倒是淡定了。反正小妹此時應該和竇泰會合，快出城了吧。

  “是啊，你都要生第二個了……”

  婁如意看著婁昭君挺起的肚子，半是羨慕半是嫉妒。

  想當年，她嫁給段榮後，得好幾年才有了第一個兒子。後來他那些妾室一個個輪著生，她倒沒動靜了。這婁昭君嫁給賀六渾，獨佔一夫，上沒有婆婆公公服侍，下沒有妾室勾心鬥角，還經營酒樓做些小生意，日子過得快活滋潤，看來臉色比自己成天進補的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