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兒,遊姨娘說的是真的嗎?”
安頓好司馬子如,婁昭君先是去了高洋的房間,和高洋單獨談話。
“母親,洋兒錯怪您了!就算您真的不喜歡父親了,大可以和胡太后她們一樣,哪裡會那麽偷偷摸摸的。您向來就不是那樣的人。”
高洋一晚沒睡,小小的人兒,居然也掛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不過,靜下心來反思還是很有用的,他終於想通,自己被引進了一個早已環環相扣設好的局。
“你知道就好……”
婁昭君將高洋摟入懷裡,心中酸澀。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在她的苦心經營下,終於沒有“天家無父子”的淡漠,沒有“兄弟相殘”的無情,卻依然避免不了宮鬥宅鬥。可憐的高洋,已經兩次成為某些人利益鬥爭下的犧牲品。
在表面妻妾和睦的繁榮下,這些齷齪的心理,這些不甘的私心,都設計了最誅心的做法。不衝著她來,而是對她的孩子下手,還挑撥高歡和她的孩子的關系。
“母親,我殺了那些無辜的人,是不是造了很大很大的孽啊?”
高洋的眼睛閃爍不定,他記得許醫師說過,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體內的蠱蟲就會復活,只要母蠱不死,對方很容易再次操控他的。
“殺人必然是造孽。只要你靜下心來懺悔,做多一些善事彌補,母親相信終有一日會將那些罪惡洗刷的。”
婁昭君不想給這麽小的孩子以那麽大的壓力,只能如此安慰。
“洋兒其實分不清楚,那時是幻境讓洋兒殺人,還是蠱蟲讓洋兒殺人。洋兒害怕……”
高洋昨晚才想起,之前偶爾去高澄府中,聽高澄和他的謀士們談論天下形勢。也去過鄴城酒樓,聽說書的講以前宮裡鬥爭的故事,綜合之下才依稀明白自己遭殃,其實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但是,他能在高府享受到錦衣玉食的豐厚待遇,能出外享受到處處受尊重諂媚的迎合巴結,也是因為他出身於這個家。所以,他不後悔活下來,不後悔在這個家。
只是,他濫殺無辜,給這個家抹黑了,父親也幾乎要放棄他了,母親更被暴怒中的他甩了一鞭,他還能回去嗎?
“孩子,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要記住,你永遠是我婁昭君的孩子。無論你富貴還是貧窮,殘疾還是健康,我都會盡一個母親的職責去愛你,不會比別的孩子少,當然也不會特別多。我知道,你恢復理智後第一件事便是將你父親送給你的佩刀還給了父親,主動要求換成一條護身的鞭子。這就說明,你只要有一絲理智尚在,就能夠控制自己。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第一時間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知道嗎?”
婁昭君抓住高洋的進步的點來肯定他的補救措施,讓高洋不那麽鑽牛角尖,這樣,她才能比較放心地帶他回鄴城。
“可是,洋兒還是打了您啊!”
高洋眼淚飆出,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婁昭君笑著擦乾他臉上的淚,刮刮他的小鼻子。
“好過用佩刀砍了,不是嗎?”
婁昭君慈愛地親了高洋垂下的兩腮,讓高洋一時哽咽。盡管高頌他們因為是兄弟姊妹關系沒有排斥他,可他自知自己醜陋,也不敢和他們過分親近,更因此給人一種唯唯諾諾的錯覺。一直以來,只有婁昭君,像以前完全一樣,抱他,親他,絲毫沒有嫌棄。
“母親,對不起!”
高洋終於放開嗓子,嚎啕大哭,把心裡的一切負面情緒,統統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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