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當初為什麽投奔葛榮呢?”
兩人從書法談到文學,又從歷史談到當今,婁昭君不知不覺中放下的戒備,說話也就隨意了起來。
“戳人痛處,非君子也。”
宇文泰臉色一僵,明亮的眼睛裡多了一抹暗色。
“一來,我是女子非君子。二來,你可以選擇不答。不用這樣損人。”
婁昭君拉了兩把椅子到桌邊,又生起火來煮水泡茶。
宇文泰的眼睛和高澄一樣很有特色,但高澄的眼是讓人看了覺得恐慌,宇文泰的眼是讓人看了覺得陽光。雖然貌不驚人,膚色黝黑,卻因了這雙眼睛,應該也是許多女人拋物定情的對象。
“說了也無妨。只能說,葛榮本是一代梟雄,若無爾朱榮,便也無‘既生瑜、何生亮’的遺憾了。”
宇文泰一直聽賀拔嶽說,這婁昭君很懂養生。元日喝屠蘇驅邪,清明磨白菜祛濕,立夏吃午米敗毒,冬至炒栗子強身。還配合二十四節氣泡各類養生茶,深得眾夫人喜歡。現在能喝上她親自煮的養生茶,他不暗笑三天才怪。
“怎麽說?”
從儲物箱拿出兩個罐子,婁昭君擺好茶具,準備泡茶。看到宇文泰拭目以待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的。”
“有……有備而來?”
宇文泰沒想到婁昭君觀察得那麽細致,馬上知道他的動機並不單純。
“先不說這個,那葛榮如何值得你舍生忘死為他賣命?”
婁昭君了然一笑,若撕破那層紙,他就得回去了。她還不想那麽早獨守空房,所以,先聊幾句,免得浪費了她特意煮的開水。
“如若沒有他率領的義軍,只怕如今河北一帶還在破六韓拔陵的殘兵摧殘下民不聊生。葛榮為人豪爽,不會猜忌我們這些將領,不像這軍中,綿裡藏針、兩面三刀的,做人都做不舒坦。”
宇文泰一提起葛榮,便一臉追憶之情。
“可他率領百萬軍隊,從來沒有萌生過收羅人心,建立一個穩定的後方的念頭。打到哪,全軍就遷移到哪,耗費巨大。況且軍隊多數胡人專事屠殺擄掠,毫無紀律,這樣的軍隊,又怎麽能得民心?得天下?”
婁昭君一針見血,指出葛榮軍隊最大的軟肋,宇文泰大驚,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這些,你怎麽知道?”
在他看來,婁昭君一介婦人,在秀容川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如何能看透葛榮軍隊的敗類呢?
“千裡堤壩,潰於蟻穴。我們之前在各地浪蕩,也經過一些義軍掃蕩過的地方。攻破滄州城,城中居民十之八九遭到屠殺。面對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如此行為何其殘忍?”
婁昭君想起當時進入滄州,猶如踏進地獄,到處都是火、屍體、廢墟、垃圾……整座昔日繁華大城,經歷河北流民早就破敗不堪,再經歷葛軍殘虐更是如死城恐怖,心裡就是一陣難過。那時,她便下定決心,要助高歡上位。
高歡……
那個衣冠禽獸!
可除了高歡,她還能助誰?
“我……我不知道!”
宇文泰當時是先驅,在攻下滄州城俘虜流民後便動身前往下個城鎮,絲毫不知這屠城一事。婁昭君被他這一句話喚回了思緒,冷笑。
“那你們憑百萬之師與爾朱榮七千騎兵作戰,為何會輸?”
婁昭君直搗黃龍,讓宇文泰臉上掛不住,差點奪路而逃。
“嫂子之見,為何會輸?恕宇文泰身在局中,當局者迷。”
給自己留點點後路,他不想婁昭君竟然眼光如此犀利而深遠,今日一見,可真是棋逢對手。
“就是你們義軍紀律松散,過分輕敵。加上葛榮大大咧咧,才開戰便有好幾支部隊被我方勸降。對比爾朱榮充分準備的團隊作戰,他是必敗無疑,死有余辜。”
水開了,她先倒些入茶壺,衝洗茶杯後,再從一個罐子裡取出一些之前曬好的橘子皮放入茶壺,又從另一個罐子裡舀出兩匙飴糖,最後才倒開水入茶壺。
宇文泰看傻眼了,原來套了這麽多近乎,她就請他喝橘子茶?傳說中的八寶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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