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小夏真的還有可能活著嗎?”
見季棠棠不回答,葉連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季棠棠低下頭,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這個人真奇怪,公安和記者都確認了的事情,一個看門的老頭跟你說了幾句,你就疑神疑鬼的了。再說了,你自己也說,如果小夏沒死,她幹嘛不找你呢?她父母都死了,她一個女孩,無依無靠的,她能往哪裡去?說不定被人拐了賣了,要我說,當時跟父母一起去了還好點,一家人,地下也有個照應。”
葉連成沒說話,眉頭卻皺了起來,頓了頓,聲音裡有明顯的不悅:“你這個人,說話這麽讓人不舒服,你能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嗎?”
季棠棠淡淡一笑:“真話總是讓人不舒服的,讓你舒服的話我也會說啊,比如小夏還活著,過著童話一樣的神仙生活,你信麽?”
葉連成定定看了季棠棠很久:“你怎麽總像是要跟人較勁一樣?我得罪你了是嗎?”
季棠棠漫不經心地叉起一塊三明治往嘴裡送:“我就這德性唄。”
葉連成動氣了,他把刀叉一推,拋下句“吃不下去了”,直接就回樓上了。
季棠棠咬著叉子看葉連成上樓,一邊看一邊感歎自己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白吃白住人家的,還能把主人家給氣到這個地步,葉連成沒把她趕出去,真是太有修養了。
胡思亂想之下,忽然就想起嶽峰之前凶巴巴朝她要雞蛋的事情來了,換了是嶽峰這個小氣巴拉的,估計會把盤子奪過去揣懷裡不讓她吃了。
越想越覺得好笑,明明還難受著,居然就樂起來了,樂著樂著,無意間看到閔子華坐在隔兩張桌子的地方看她。
季棠棠心裡咯噔一聲,還怕是自己得意忘形過頭露了什麽破綻,忙低下頭老老實實吃飯,誰知道閔子華已經過來了,就在對面葉連成的位置上坐下來:“你好,我叫閔子華,是葉連成的朋友。”
季棠棠抬起頭,咽下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來了一句:“幸會。”
閔子華笑笑:“我跟小夏也是校友,就是不太熟而已。”
季棠棠嗯了一聲沒說話,當初她跟閔子華也的確只是點頭之交——如果不是因為他是葉連成的室友,估計連這點交情也不會有。
“你長的真挺像小夏的。如果不是知道小夏已經過世了,我真以為你就是她了。”
看來有很多事情,葉連成並沒有跟閔子華講,季棠棠松了一口氣。
“昨天,你對阿城動刀子,怎麽回事啊?”
季棠棠茫然:“啊?”
閔子華解釋:“昨兒公*安來了之後,阿城說跟你逢場作戲,後來分了,你氣不過,拿刀子嚇他,他沒注意劃著了——這是幫你圓謊呢是吧,你長的這麽像小夏,阿城怎麽可能跟你逢場作戲,再說了,他之前給我打過電話,一直讓我幫忙找你,他不可能事先見過你的。”
季棠棠笑了笑:“為什麽幫我圓謊,這你該去問葉連成啊。至於動刀子,我有癲癇,有時候會發病,就這麽簡單。”
閔子華搖頭:“我有個叔叔,也是癲癇,我見過他發病,發病不是你這樣的。再說了,你當時,穿的是小夏的衣服,你是有準備的。”
季棠棠抿了口咖啡,想了想,還是告訴他:“隨你信不信,我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嶽峰說,我可能被沈家雁給附身了。”
閔子華愣了一下,下意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居然就接受了這個說法:“難怪……雁子姐對小夏的事,嘴上不說,心裡還挺介意的。”
季棠棠有點奇怪:“你怎麽一點都不吃驚啊,你很信這一套?”
閔子華尷尬地笑:“其實……我也半信半不信的……但是阿甜挺信的,受她影響,我也覺得挺玄乎的。”
“阿甜?燈紅酒綠的阿甜?”季棠棠一下子就坐直了,“你跟她很熟?”
“還可以吧。”關於阿甜的事,閔子華不想多說,“有一些來往,這幾天她可能出遠門了,去她家總找不到她。”
“她住哪?”
看到閔子華詫異的神色,季棠棠意識到自己追問的太急了,趕緊拿瞎話遮掩過去:“我聽過她唱歌,挺好聽的。當時還錄了段傳給我一北京的朋友,那朋友恰好在錄音棚做的,他說挺有潛質的,讓我幫忙聯系一下,看有沒有機會合作,灌個唱片什麽的……”
一番瞎話說完,季棠棠自己都佩服自己這幾年真是歷練出來了,信口一謅跟真的似的,都不用打草稿的。
季棠棠走了之後不久,葉連成下樓來找閔子華,問起季棠棠時,閔子華告訴他人已經走了,順口也提了她找阿甜的事。
葉連成沉默了一下,末了才說:“她跟嶽峰是朋友,還認識什麽娛樂圈的人,這女孩,背景還挺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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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甜的家在古城近郊,位置有點偏,獨院子加二層的小洋樓,乍看上去,倒像是古城土生土長的人家致富了起的小樓,季棠棠瞅瞅巷道裡前後沒人,先把背包從不高的圍牆上掄了進去,然後翻牆——落地的時候拄到了腳,痛的原地蹦躂了十來秒才恢復正常。
小洋樓的正門鎖著,兩邊的窗戶都有防盜網,季棠棠繞著小樓走了一圈,才在樓背後發現單扇的邊窗,透過玻璃朝裡看,是個洗手間,窗戶的搭扣從裡頭扣上了,季棠棠從花圃裡撿了塊青磚,拿衣服包起來把窗戶給砸了,邊邊角角的玻璃碴理乾淨之後,扒著窗框跳了進去。
打開洗手間的門,就進了一層的正廳,邊上有樓梯通往二樓,正廳的家具都是木頭的,看著很有些老氣,牆上貼著松竹梅的長副水墨畫,靠牆的案幾上供了個白瓷的觀世音,怎麽看都不像阿甜這樣的姑娘應該住的地方,季棠棠好一會兒才反應出這應該是那個叫黃旺發的古董商的審美風格,再想想阿甜那種慵懶小資的調調——兩個人在一個鍋裡吃飯,也真心是一件滑稽到頂的事情。
二樓主要是臥房,另外搭了個洗手間和兩個小房間,裝修風格還是黃旺發式的,連臥房的大床都是那種四腿雕花式,床頭櫃上擺了一張阿甜的照片,少有的素面朝天,白色的短袖T-shirt,齊膝的牛仔裙,扎著馬尾辮,一打眼看去,跟當年的盛夏竟有幾分相似,季棠棠拿過相框看了很久,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葉連成當初和阿甜在一起,難道是因為阿甜跟自己長的有幾分相像?
想到阿甜現在嫵媚而又風塵閱盡的模樣,季棠棠心裡真不是滋味:阿甜的前後變化,幾乎是在葉連成眼前上演的,葉連成看在眼裡,就真的一點都不心痛?還是說經歷了盛夏的“死亡”,他對別的一切,真的就完全無所謂了?
抽開衣櫃,阿甜的日常衣物都還在,閔子華說“去她家總也找不到她”,那麽阿甜應該是事情敗露後匆匆離開的,而根據嶽峰前一日和她們的正面遭遇,阿甜應該還沒有遠離古城——季棠棠幾乎有八成的把握:阿甜還會再回來一趟的。
既然如此,她不在乎守株待兔:反正她無處可去,這裡有瓦遮頭,比山裡那間小破屋要好的多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都在屋裡到處翻騰,說這屋子是遭了劫真心不過分——不過她有一點做的好多了,不管翻的有多亂,最後都是規規矩矩恢復原樣,不讓人看出半分破綻。
在衣櫃頂上擱著的皮箱裡,她翻到了葉連成和十三雁的照片,也不知道阿甜是用什麽方式偷拍到的,走路時的、吃飯時的、甚至親*吻時的,每一張十三雁的臉上,都用紅筆重重圈了個圈,畫了個叉,有幾張還用筆尖戳的體無完膚,旁邊凌亂地寫著一些惡*毒的咒罵,季棠棠沒有因為愛情瘋狂地嫉妒過別人,她不明白為什麽阿甜的佔*有欲和報復欲*望會這麽強烈,轉念一想,有些人得不到所愛只會悄悄流淚或者默默離開,有些人得不到就會想著同歸於盡或者把你毀掉,大抵人與人還是不同的吧。
電視櫃下面的碟片架子上找到了十來張黃色光碟,上頭的圖畫不堪入目,極盡猥瑣之能事,甚至還有虐*待性質的,季棠棠直覺應該是黃旺發所有——這樣一個上了年紀的外形猥瑣的老男人,依仗著自己有點錢,包養了一個年輕的情人,在床第之間,有和*諧性*愛的可能性不大,恐怕是對阿甜的發泄多一些——阿甜後續在男女情*事上的無禁製不檢點以及自暴自棄,跟黃旺發對她的發泄估計也不無關系,世上事,有果皆有因吧。
這麽想著,忍不住又去看阿甜的照片,似乎就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季棠棠在心裡默默跟自己說:如果有這麽一天,不管多麽失望或者心碎,也千萬不要報復自己放棄自己,你開啟了糟蹋自己的第一步,全世界都會來踐踏你。
於是心底裡,多少有那麽為自己驕傲:那天晚上之後,面前其實是有無數條路無數種可能無數種墮落放棄或者結束的方式的吧,自己到底還是神經強韌,磕磕絆絆走到了這一天,雖然不是什麽女超人女強人,終究表現的也是可圈可點的。
天色漸漸黑下來,冰箱裡有泡麵和餅乾,原本是想吃泡麵的,又覺得泡麵的味道太大——萬一真有人進來了恐怕會生疑,於是啃了幾口餅幹了事,入夜之後,便摸黑洗漱,既然這裡“沒有人”,她就應該配合著把戲做到十足十。
這一晚,睡得破天荒的早,防潮墊鋪在主臥的大床邊,背包什麽的塞到阿甜的衣櫃裡,躺了一會之後心裡不踏實,起床把包裡剩下的三枚骨釘翻出來塞進褲兜裡,還有那串風鈴,難得團在一起之後,衣服的口袋居然塞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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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是睡到半夜的時候驚醒的,夢裡,她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想醒又醒不過來,於是一直發冷汗發冷汗,發著發著就醒了。
腳步聲從夢裡清晰地延續到現實中來——也虧得她是睡在地上,更加容易聽到地面上傳來的聲音,季棠棠捂了捂跳的厲害的心口,又把耳朵附在地上聽了聽,應該不止一個人,而方向,正是朝著主臥來的……
在主臥的門被推開之前,季棠棠迅速把墊子及自己都轉移到了床底下,同時暗暗感激黃旺發:也虧了他這極其老式的審美風格,如果用的是那種現代化的雙人床,床板直接貼地,擠扁了她也鑽不到床底下去。
門推開了,借著淡淡的月光,透過垂下床沿的床單下方,可以看到兩雙腳,先響起的是阿甜的聲音:“到了。”
另外有個含糊的男聲嗯了一聲,再然後,忽然慍怒地壓低聲音:“你豬啊,不能開燈,一開燈,誰都知道屋裡有人了,實在不行用手電。”
很好,來的這麽快。季棠棠慶幸的同時又有幾分不安。
阿甜應了一聲,門隨即掩上,床身微微顫了顫,兩個人相繼坐下來。
季棠棠平躺在床墊上,靜靜聽兩人對答。
就聽阿甜低聲問:“葛二說你臉上的骨釘拿不下來,難道就這樣釘在臉上一輩子嗎?”
吳千冷笑一聲:“這次能撿回條命已經不錯了,你沒聽葛二瞎子說嗎,骨釘應該是五枚,而且是人的手指骨。我臉上這兩個,看起來應該是食指和中指,萬一哪天五個一起聚齊了,全插到我身上,那就相當於一個鬼的爪子抓住你不放了,到時候死成什麽樣子都難說——我cao,這趟我真遇到克星了,就在這古城裡,媽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借機訛我。”
阿甜忙打斷他:“葛二瞎子很靈的,我剛到古城的時候他還沒全瞎,在橋頭算命,跟我說我有劫數,先是情劫,轉著轉著就能轉成命劫,避劫的方法就是馬上離開古城,我當時年輕,哪裡聽他的啊。誰知道沒兩天就遇到了葉連成……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還真是情劫轉命劫,都讓葛二給說準了。這趟咱們也聽他的,他說讓我們往南走,出了國境線就什麽都不怕了。再往南就是緬甸,那頭有人專門組織偷渡,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吳千啐一聲:“說是這事是因陳來鳳起的,媽的,早知道姓陳這娘們這麽麻煩,我當初就不做掉她了,都是那個黃胖子,念叨陳來鳳的玉念叨的發狂,姓陳的娘們也貪,低於十萬不撒手,老子做了她,轉手賣黃胖子五萬,他媽的黃胖子孬種,聽說死了人,說死也不要玉了,也不讓老子跟著他一起發財了,老子後悔沒一起做了他。”
阿甜輕笑一聲:“你怕是沒機會做掉他了,自從他上次撞見我和你一起,就再也沒來過了。每個月匯的錢也斷了,不過好在沒收回房子,也沒找我麻煩。”
吳千冷笑一聲:“他敢找你麻煩嗎,不想活了他。”
阿甜歎氣:“早知道,一開始就跟你一起逃到外頭去,也不用想著出口氣殺了沈家雁再走,人算不如天算,扯出這麽多事來。”
片刻的沉默之後,吳千催她:“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這住處,公安遲早盯上,東西就別收拾了,隻把錢拿著就行,你是有現金是吧?”
阿甜有些得意:“那是,還是折現了保險。存在銀行裡,帳戶一凍,我什麽都沒了,你以前還笑我藏錢的法子老土,現在指上我這些錢了不是?逃出去要錢,求葛二把陳來鳳這個鬼給製了,估計也得出點血……”
吳千不耐煩:“錢收哪了?”
“床底下,鞋盒子裡。”
床底下?
季棠棠心頭打了個突,白天翻騰東西時,她是看到床底下一堆鞋盒子,懶得翻騰臭鞋,她也就沒拖出來看,沒想到裡頭居然藏著錢。
床身一輕,阿甜跪下身子,兩隻手去撩垂下的床單,季棠棠一顆心砰砰跳,她屏住呼吸,腦子裡飛快的轉開了:先把阿甜給製住吧,她只要探頭進來,就抓住她腦袋往床板上磕,磕昏過去之後專心對付那男的,那男的身上有兩枚骨釘了,只要把剩下的插他身上……
吳千忽然噓了一聲:“有人敲門,聽見沒?”
阿甜的動作停下來。
果然,有敲門的聲音,應該是在敲前院。
吳千低聲吩咐阿甜:“你站窗戶邊上,看看來的是誰。”
阿甜嗯了一聲,站起身盡量輕手輕腳的出去,季棠棠心下一松,一口氣還沒籲完,忽然床單一掀,吳千打著手電鑽了進來。
四目相投之下,居然是季棠棠先反應過來,她想也沒多想,一腳正蹬在吳千臉上,借著一蹬之力,從床的另一邊滑出來,剛撐著地起身,門邊傳來阿甜惶急的聲音:“有人來,千萬別出聲,是……”
阿甜沒能說完,她被屋子裡的兩個人影給嚇住了,下意識就想大叫,季棠棠一心要把阿甜給先放倒,她一把抓住阿甜肩膀,狠狠往外推了出去。
阿甜正撞在窗戶上,這一下動靜很大,外頭敲門的人立刻警覺起來:“阿甜,你在家裡是不是?”
季棠棠一下子就愣住了:葉連成怎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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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上,葉連成是被閔子華和季棠棠共同提醒了的:閔子華告訴她,季棠棠向他打聽了阿甜的地址。
葉連成覺得這件事似乎跟另一件事情有關聯,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直到臨睡前,他才忽然想起前一天,季棠棠被十三雁附身時說的話。
“峰子,阿甜為什麽殺我?”
所以,雁子的死,跟阿甜有關系?
葉連成坐不住了,一夜夫妻百夜恩,他縱使對十三雁沒有付出完全的真心,到底也是有情分在的,越想越睡不著,明知道閔子華上門幾次都沒找到阿甜,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找過來了,似乎到阿甜的門前走一走,就能對十三雁有個交代。
先是輕輕敲門,裡頭靜悄悄的,意料之中的沒有反應,葉連成猶豫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轉身要走時,小樓裡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像是什麽被撞了一下。
葉連成渾身一震:“阿甜,你在家裡是不是?”
沒有人回答,但是裡頭的動靜是切切實實的了,葉連成情急之下撞門,門應聲而開,他這才發覺原來這門只是被扣上了,穿過院子奔到門前,門是虛掩著的,他摸到牆上的開關,撳著了燈。
刺眼的亮,正對面一尊白瓷的觀音像,像是直勾勾瞪著他。
動靜是樓上發出來的,似乎有人打架,葉連成心慌慌的,他順著樓梯往上走:“阿甜,阿甜你在嗎?”
剛到樓梯口,有人怒吼著撲了過來,葉連成被他帶著滾下了樓梯,樓上傳來阿甜帶著哭音的叫聲:“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巨大的撞擊震的葉連成耳膜嗡嗡的響,模模糊糊之下,他看到一張遍布橫肉的猙獰面孔,那人臉上兩道極其駭人的翻著白肉的傷疤,兩隻手鐵鉗一樣死死鉗住了他的咽喉。
阿甜幾乎是連滾帶爬著從樓上跑下來,她哭著去掰那人的手:“別殺他,你放他走啊……”
葉連成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之間,他看到那人身後出現了季棠棠的身影,她舉起了一張椅子,狠狠向著那人的頭砸了下去……
再然後,好像是電影裡的默片了,那人軟軟倒了下去,阿甜嚇的連聲音都沒有了,季棠棠的手裡還握著椅子的手柄,椅子的幾條腿都砸的劈裂了開去。
葉連成咳嗽著捂住喉嚨站起來,季棠棠看起來很累,她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血,才朝葉連成走了一步,身子一晃,險些倒下去,葉連成趕緊扶住她:“季小姐,你怎麽在這?”
季棠棠狠狠把他往外推:“快走,你別在這,快走!”
葉連成有點茫然:“那你……你沒事吧,你……”
僵持之下,忽然聽到極輕微的一聲,季棠棠身子一顫,臉色一下子白了。
葉連成被她嚇住了:“季小姐,你怎麽了?”
季棠棠沒有回答,她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裡,一根椅子的木頭裂尖,自後穿透,露出了約有半寸長的尖。
葉連成的腦子一嗡,踉蹌著退了兩步,被門檻一絆,整個人幾乎是摔滾在院子裡,他抬起頭,看到季棠棠還在門口站著,甚至還對他笑了一下。
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能認出她的口型,她在對他說:“走啊。”
葉連成踉踉蹌蹌地奪路而逃,快到門邊時,他回頭去看,那人似乎想追出來,被阿甜給抱住了,他一腳踹開阿甜,嘴裡罵了句什麽,然後踩住季棠棠的身體,把木頭給拔了出來。
葉連成的眼前一片模糊,他跌跌撞撞地跑,也說不清自己跑了多久,停下來的時候,似乎是在古城的酒吧街上,很多店還沒打烊,遠處的一間分外惹眼,燈紅酒綠。
葉連成打擺子一樣的哆嗦,他掏出手機,摁下了110。
不知道為什麽,那頭沒有立刻接,葉連成的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下來了,他對著手機吼:“接電話啊,快接電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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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的電話是半夜1點多時響的。
神棍和毛哥都睡在後院,大晚上的聽不到,按說晚上該輪到石頭值夜,他這幾天也是累了,窩在大廳的沙發裡睡得跟豬似的,地震都震不醒。
最後還是嶽峰從樓上下來接的。
打電話的是那個公安,老張,第一句話就是:“壞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