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的龍頭戲院，鄒聞懷與何貫昌一起步入影院中，途中眾記者的采訪就沒停過，話題基本集中在嘉禾與邵氏聯合，以及《龍少爺》與《刀馬旦》的票房戰上。

  兩人來到貴賓包廂內，鄒聞懷笑道：“這次《龍少爺》嘉禾、邵氏雙線聯映，票房總不會輸給康劍飛了吧。”

  何貫昌道：“這次嘉禾跟邵氏合作，邵氏是吃了大虧的。兩家都上了4部電影，可我們的電影顯然票房更好，邵氏的電影票房卻沒漲多少，估計以後邵大亨是不會再跟嘉禾合作了。”

  “合作一次也好。”鄒聞懷笑道。他這幾天心情非常好，因為嘉禾單獨投資、亦是第一部華人獨立投資的好萊塢電影《炮彈飛車》，在美國的票房已經接近7000萬美元，並且還在繼續放映當中。

  《龍少爺》的首映禮現場，邀請的明星可比《刀馬旦》那邊多得多，不少邵氏的老明星亦來捧場。

  洪金保與林正英、午馬、黃炳耀等選了好位置坐下，洪金保笑道：“阿龍這次搞得聲勢挺大，看來參加他的慶功宴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午馬說：“我們的《差官撞鬼》也不差，不過票房戰恐怕會很激烈啊，夢工廠的兩部電影都小視不得。”

  《差官撞鬼》是午馬、黃炳耀和洪金保一起策劃的，主角卻是洪金保和林正英。林正英現在過得很滋潤，因為嘉禾拍片給主要演員的片酬規矩是基本片酬加票房分成，連帶著威禾跟寶禾也是如此規矩。

  林正英拍《差官撞鬼》拿的就是20萬基本片酬，外加3%的香港票房分成，遠遠比跟著康劍飛拍電影劃算。

  林正英點頭道：“是啊，康先生的導演水準很高。不知道這次會拍出什麽樣的電影。”

  …………

  …………

  金公主影院門口，張凌、余海帶著一乾中華武術交流團的小隊員們下了車，張凌吩咐道：“再說一遍，這門口有香港記者。如果記者采訪你們，不準亂說話……”

  張凌的擔心顯然是多余的，如今影院外人頭攢動，記者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明星來賓上，哪裡顧得上他們？

  隨著人流一直走到影院門口，武術隊的隊員們才看清牆壁上《刀馬旦》的海報。海報上三位美女巧笑嫣然，看得他們直臉紅。

  李練傑把電影票遞給檢票員，那檢票員撕下票根後，卻是遞回來一個紙盒子。

  “這是什麽？”有隊員把紙盒子拆開，驚喜地說道。“是明星台歷。”

  李練傑也忍不住拆開，裡面果然是一本台歷，台歷的每一張都印著明星的畫像，扉頁上寫著“《刀馬旦》台歷”、“首映贈品”等字樣。這些畫像基本是關芝琳、林青霞和鍾楚虹三女的，也有少數董偉、梁曉龍的畫像，都是《刀馬旦》當中的劇照。

  李練傑看了心頭喜歡，回頭問交流團副團長余海：“余老師。這個需要上交嗎？”

  張凌接話道：“這個不用，自己拿著吧。”

  來到首映式大廳當中，李練傑旁邊一個隊員驚歎道：“嘩，這個電影院好大。起碼要坐一兩千人吧。”

  另一人問道：“鍾哥，你說今晚的是不是武打片？”

  “肯定要武打片啊，不是武打不好看。”

  “我聽說程龍今晚也有新片子上映。”

  “就是打醉拳那個程龍？”

  “除了他還有誰。”

  “……”

  李練傑聽了心頭癢癢，很想問問程龍的電影哪裡有放。恨不得現在就過去看。

  從79年開始，大陸便開始有盜版的歌曲磁帶、電影錄像帶和小說流入。李練傑最喜歡看的就是程龍的《醉拳》。他還曾經學著影片裡程龍那樣用手心手背交替著做俯臥撐，結果搞得手腕受傷幾天都使不上勁。上個月李練傑問《少林寺》的導演張欣嚴，才知道電影裡的武功都是假的，程龍也沒法真的那樣做俯臥撐。

  在萬眾期待中，放映廳的燈光突然熄滅，一束燈光射在舞台上，緊接著便是敲鑼打鼓的聲音。

  很快舞台上就上映了一出京劇《八仙過海》，不過有幾個京劇演員卻沒畫臉譜。

  離得近的觀眾突然喊道：“那個韓湘子是林清霞。”

  “鍾楚虹演的藍采和。”

  “……”

  如果只是純粹的京劇表演，放映廳裡起碼八成以上的觀眾不喜歡看，不過如果是換成明星來表演，那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

  林清霞三女的刀馬旦功夫顯然不如台上其他的京劇表演者，但就是那有點笨拙的動作，卻贏得觀眾們陣陣喝彩。

  開場表演之後，首映禮算是正式開始了。

  張凌這些從大陸來的人，覺得這個首映禮頗有意思。台上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聊天，聊聊拍攝之前，三位女主角怎麽辛苦地學京劇，拍攝過程中又是如何克服困難等等。

  大部分的觀眾聽得津津有味，也有小部分的人頗不耐煩。比如李練傑身邊那位喜歡武打片的鍾哥，嘴裡隻嘀咕著：“都半個鍾頭了，怎麽還不放電影？”

  似乎是是聽到他的聲音一樣，台上康劍飛突然說道：“好啦，就不耽誤大家看電影了，《刀馬旦》馬上開場……”

  康劍飛拉著關芝琳和林清霞的手退到台下，鍾楚虹和董偉等人也跟在後面退場。

  昏暗之中，林清霞道：“阿飛，我過兩天要去台北拍《〖中〗國女兵》了。”

  康劍飛問道：“這麽快？”

  林清霞道：“軍教片嘛，聽說是國防部在摧。”

  康劍飛說道：“那到時候我送你上飛機。”

  關芝琳突然開口說：“我也去送。”

  康劍飛哭笑不得，關美人顯然也已經感覺到什麽不妥了。

  …………

  …………

  “

  抬頭看，樂得笑一番。

  看世間，戲一般，這場是三岔口上門一番，到下一場，八陣圖裡你我同伴，卻原來一切男女老幼離合悲歡，高歌低唱，都是戲一場……”

  電影正式開始，在夢工廠的片頭過後，則是京劇位頗濃的主題曲《又是戲一場》。平行空間裡那一版，主題曲乃是葉倩文唱的，現在這一版則是由蘇芮演唱。

  影片開場便是鍾楚虹飾演的歌女，接著引出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荒唐劇情。放映廳裡第一次滿堂大笑，是鍾楚虹用琴砸董偉的腦袋搶首飾，那動作和表情實在太搞怪。

  而及至林清霞出場，放映廳裡則是一片驚呼，林美人居然是一副男人裝扮，其風頭把片中的男主角都蓋過了。

  香港社會的節奏非常快，這從香港電梯的速度就能看出來。港片亦是如此快節奏，打得爽演得搞笑就能拿到好票房，沒幾個觀眾願意慢慢欣賞什麽慢節奏的文藝片。

  《刀馬旦》最吸引香港觀眾的，就是三位女主角了。

  關芝琳的演技非常差，可她飾演的角色卻非常考演技，這在拍攝時讓康劍飛傷透了腦筋。若是換一個會演戲的來，拍攝時間至少可以減少一個星期。

  不過原版的《刀馬旦》當中，飾演這個角色的葉倩文同樣是新人，甚至比關芝琳還遠遠不如。因為葉倩文從小在美國長大，只能勉強說國語，根本不會半句粵語，甚至連漢字都認不全。

  在這種情況下，葉倩文都被徐老怪調.教出好演技，康劍飛為什麽不能把關芝琳調.教好？

  最終的效果很明顯，大熒幕上關芝琳天真可愛，其表演效果完全不輸於葉倩文的版本。

  林清霞的英姿颯爽，鍾楚虹的貪財迷糊，關芝琳的天真善良，三個不同女性的形象躍然熒幕，連同董偉和梁曉龍兩位男主角，漸漸將觀眾帶入那個兵荒馬亂的時代。

  江湖兒女、家國大事，都融匯於那一塊熒幕當中。在觀眾的唏噓與掌聲裡，五位主角最後騎著馬各奔東西。

  電影已經放映完畢，李練傑才意猶未盡地站起來準備離開，身邊那個姓鍾的隊員說：“這個《刀馬旦》比《追捕》還好看，不過比《醉拳》還差點。”

  “我覺得《刀馬旦》更好看，那些演員演得多好。”另一個隊員反駁道。

  “演得好是好，就是武打戲太少了。”

  “像你這麽說，《廬山戀》裡面沒武打戲，那不就是大爛片了？”

  “《廬山戀》本來就不好看。”

  “……”

  武術交流團的團長張凌卻在感歎：“想不到香港導演也會拍這種革.命愛國電影。”

  余海說：“是啊，我看之前還以為是武打片呢。”

  張凌是國/務/院港澳辦公室的人，腦子裡卻在琢磨著，要不要建議把這部《刀馬旦》引入大陸。

  自從改革開放之後，大陸也引入了不少外國電影，其中以〖日〗本的電影、電視劇最為成功，一部《追捕》引起了全國的觀影熱潮，甚至有人喜歡到反覆觀影幾十次。

  相對於〖日〗本電影而言，香港電影也只有長城、鳳凰幾家左派公司的作品，能夠在大陸上映，可惜這些電影觀眾不喜歡。這部《刀馬旦》在康劍飛看來，藝術性和娛樂性都很到位，難得的還是愛國革.命影片，非常適合引進到大陸放映。

  ——

  明天就回烏魯木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