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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千戶大人的眼神示意,付山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突然大聲呵斥道:“一派胡言,胡說八道,那梁家本本分分,剛剛搬到靈山縣城,都不跟人往來,你竟然說有人密報,何人密報你的?”
梁守山也眯著眼睛盯著曹清然,他必須查清楚這件事兒。到底是朝廷幾位皇子要對內衛下手,還是有人單純要對付梁家?
他們家用的的確是官窯,東西也不是他置辦的。一部分是凌旭獻殷勤送的,另外一部分是歐陽文軒打著各種名頭送的。無論是怎麽來的,反正他擺放出來都不是毛病。
問題是外面的人不知道他是五品的朝廷命官,竟然有人動了那官窯的心思,到底是什麽人?
梁守山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肯定不會是幾位皇子的人。幾位皇子什麽身份,一來犯不著對付他一個普通的內外千戶,二來他千戶的身份在官府是有存檔的,如果是幾位皇子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會知道,他用官窯根本不犯規矩,畢竟他用的不是宮裡的東西,只是普通官窯的。
既然不是朝廷那邊有人要對付他,那就是身邊的人了。
梁守山想著生意場上的事兒,他們家向來講究誠信,可從來沒得罪過人。難道是做了什麽生意擋了誰的路,讓人不高興了?
這麽片刻的功夫,梁守山腦子裡過了一遍,可惜還是沒找到原因。
不管怎樣,這肯定是有人看到了他們家的擺設才想要舉報,可他仔細想想,似乎家裡最近這段時間沒來什麽外客。
會是誰呢?
那邊曹清然顫顫巍巍的道:“是……是……”
付山卻不耐煩了。重重的拍了一下驚堂木,“磨磨唧唧的,你當你是女人在這生孩子呢,趕緊給我交代了,到底誰告的密!”這麽一個破縣令。別說凌旭沒放在眼裡,他這個百戶都沒放在眼裡。要他說乾脆抓了動了大型,還怕他不說嗎?偏生千戶大人行事低調,對內外的屬下處罰嚴厲,對這縣官倒是客氣。
“這……”曹清然一臉為難,他哪裡知道誰告的密的啊。這要是胡亂說一個不要緊。萬一再讓這幫人抓住把柄,只怕他這日子不好過。
“你特麽的磨磨唧唧幹啥呢?”內衛一個普通侍衛過來,上來就是一腳,曹清然被踹中胸口,“哎呦”一聲就栽倒在地。那人一把薅住他脖領子,“你特麽的當我們頭好說話是不?磨磨唧唧的,你說不說?我告訴你,小爺可不是吃素的,你看到沒。”他掄起缽大的拳頭揮舞了一下,嚇得曹清然閉上眼睛。
“特麽的,給我睜開眼睛,老子問你話呢。”那青年抬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臉頰。“不說是不,非得讓小爺動手怎麽地?”
梁守山借著這個機會到付山耳邊耳語了幾句,付山心領神會的點頭。看那青年鬧得有點兒不像樣子。就道:“栓子,別過分了。”
曹清然松了口氣,重拾官威道:“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打我?”晾他內衛做事兒也要有幾分顧忌。
卻不想那青年咧嘴一笑,“特麽的,朝廷命官了不起啊。揍的就是你。”拎起曹清然的脖領子把人提起來,照著他胸腹間的軟肉就是一頓老拳。曹清然痛的臉都扭曲了。偏生那拳頭砸的又急又狠,他竟然連吸氣都覺得是奢侈的事兒。一時間痛的竟然眼睛一翻,暈死了過去。
早上栓子動手的時候付山就站了起來,這裡是縣衙,內衛雖然有權利,可做事兒也不能落人把柄,偷偷的打怎麽都沒事兒,在縣衙裡這樣明目張膽的,傳出去算怎麽回事兒?
“栓子……”付山急急開口,結果就聽到身後微不可查的一聲輕咳,付山又緩緩的坐了回去。
人是千戶大人派出去的,想來打人的事兒也是千戶大人安排的,既然如此,他就不會多嘴了。
“哎呦我說,怎麽這麽不抗揍啊,這才幾下就暈了。”栓子沒好氣的嘟囔一句,照著曹清然的臉蛋就是兩巴掌,打的“啪啪”的那叫一個脆生。“哎我說,醒醒,醒醒,話還沒說完呢,我說你倒是說不說啊。”
曹清然迷迷糊糊的醒轉,眼前就是一篷“細雨”,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臉,等他看清楚栓子那張看似憨厚實則惡魔一樣的臉,嚇得哆嗦了一下。
感官從新恢復,就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
曹清然不住的吸氣,哆哆嗦嗦的道:“本官……”
“官你娘啊官。”栓子一拳砸過去,曹清然頓時沒脾氣了。
“別墨跡,我們百戶大人問你的話聽見沒有啊?到底怎麽回事兒啊?哪個小王八犢子告密的,快點兒說。”栓子抬頭拍拍他臉蛋,壓低了聲音道:“再不說,仔細你這一身老骨頭。”就在曹清然耳邊,把那拳頭捏的嘎巴響,明顯的威脅。
曹清然渾身哆嗦,再也不敢拿朝廷命官的話說事兒了,這幫家夥比土匪還野蠻,根本不能拿常理來論。
等等……
小王八犢子?
曹清然福至心靈,突然想到一個絕好的人來,就道:“是……是縣學的郝秀才。”
“郝秀才?”付山看了一眼梁守山,發現他也蹙眉,就道:“那是誰?”
既然已經開口,曹清然也就不怕了,低聲道:“靈山縣最大的糧商,郝家,不知道百戶大人可知道?他郝家的兒子就在縣學讀書,和梁家兩位公子是同窗,就是他來給告密的。”
曹清然這麽一說梁守山就想起來了,印象中有一個白淨的少爺,似乎來過家裡兩次。可他又不懂了。看那人的態度似乎不錯,按理說就算不跟自家兩個兒子交好,也做不出這等告密的事兒吧。
可曹清然說的信誓旦旦,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梁守山衝付山點了點頭,付山心領神會的道:“今兒這事兒就先到這,等我回頭去查查,如果讓我知道曹縣令說的不屬實,你……應該知道後果的。”付山冷笑一聲,大步朝外走,身後內衛呼啦啦的跟了出去。
栓子最後離開的,一拳重重的砸在曹清然肋下,壓低了聲音道:“你最好沒說謊。”隨即大步跟了上去。
曹清然渾身弓成了一個蝦米,痛的只有吸氣的份了。過了好半天人才緩過來,他目光陰冷的望著大門口。
就讓你們去跟郝家鬥一鬥好了。
郝家,如果沒有一點兒依仗,怎麽能在靈山縣把生意做得這麽大。那可是通著定遠侯府那位世子爺呢,他都不能比。
這事兒也是他無意中知道的,內衛這樣欺辱,就讓他們去狗咬狗吧。
小心的掀開衣裳,肚腹間烏青一大片,暗罵內衛手狠,曹清然顫顫巍巍的出了屋子,忙叫人去請大夫。
出了縣衙,內衛的人當即分散開來,梁守山和付山上了一輛普通的馬車,栓子親自駕車,馬車往鬧事行去。
“讓人去查郝家,先別打草驚蛇。”梁守山總覺得這件事兒有點兒不對勁。
“大人放心,我是不會莽撞的。”付山恭敬道。心想:要說莽撞,也沒有大人狠呢,朝廷命官都敢打。
梁守山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栓子,給我滾進來。”
正趕車的栓子一愣,衝人群一招手,當即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車轅上,栓子把馬鞭交給他,這才不情不願的進了馬車。
“大人。”栓子規規矩矩的跪在門口,低垂著頭,一副可憐小貓的模樣,哪有之前的凶狠。
梁守山冷笑一聲,“行啊,長本事了,讓你嚇唬嚇唬人,都敢直接動手了。”他就讓栓子去嚇唬一下,誰曾想他動手了。
“屬下這也是替大人出氣。”栓子揣度著梁守山的態度,特別是他打人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攔著,就猜到千戶大人也不爽那人,忙道:“大人不屑於跟那曹清然動手,屬下不怕髒了手,就為大人排憂解難了。”
“這麽說,我還得感激你唄。”梁守山冷哼一聲。
栓子哪裡聽不出他的譏諷,忙道:“是屬下的錯,擅自動手,還請大人責罰。”到底是朝廷命官,他們都學過規矩,有些事兒可以做,卻不能當著人前,那是大忌。
“知道錯就好。有錯就罰,這是咱們內衛的規矩。不單你得守著,上面的大人們,包括我都得守這規矩。今兒罰了你,也免得讓人說我縱容手下。”梁守山表情淡淡的,卻讓付山一臉尷尬。這個千戶大人,怎麽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
梁守山不管他們怎麽想,隻冷冷的吩咐道:“回去刑堂自己領五十鞭子,歇三天,這件事兒給我調查個結果出來。”
付山倒抽口冷氣,五十鞭子,這是一點兒不留情面啊。
三天,能養好傷就怪了。
不過內衛誰都知道,這栓子明著是千戶大人的屬下,實際上那是半個徒弟,向來嚴厲。千戶大人吩咐的責罰,就連主子說話勸都不好使,更別提旁人了。
不過就看千戶大人吩咐的事兒也可以知道,這還是當自己人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