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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走過來一行人簇擁著一個步攆,招搖過市。
這樣的場景在府城裡,按理說大家夥已經見怪不怪了。許多貴人出行不喜歡轎子的煩悶,就會坐這種步攆。
問題是,那一行人大概都二十多歲,清一色的俊俏男人,豐神玉朗風姿各不相同,竟沒有一個俗色。
包括步攆上那個人,也是俊俏的有幾分招人恨。
前世信息發達,梁田田也算見識過了各種花美男,可此時看著這樣一群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只是當她目光落在那坐在步攆上的人時,整個人突然有一種被人卡住脖子的錯覺,下意識的想要繞路而行。
只可惜……想象太美好,現實太殘酷了。
“滿豐?”對面步攆上的人一聲驚呼,隨即又道:“還真是你啊,巧了,我剛回來就看到你,啊哈,還有滿碩,你們兩個,是不是知道院長回來了,特意來府城接我的……”那自來熟的熱絡口氣,還有那毫不掩飾的自戀,梁田田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這個二貨怎麽又回來了!
“先生?”球球在馬上也是一聲驚呼,“您不是去京都了嗎?這是回來了?”他就要下馬行禮。
還好孫維仁沒有那麽多規矩,忙攔住他。“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我也剛回來,這就要去定遠侯府。你們這是來接我的嗎?”他目光落在球球的臉上,一年多沒見,這孩子出落的愈發好了。哎呀呀,這麽漂亮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學生,想想就有一種“與有榮焉”的錯覺。
球球一臉尷尬,不過他眼珠一轉,很快就想到了好說辭。“先生,我在青山書院讀了一年多的書,覺得自己學到了特別多的知識。這不,就下場試試,我是來府城參加府試的。”
府試?
孫維仁一愣,“你這麽小就考秀才了?”對於這個時代的科舉體系,他顯然也是明白的。
球球點頭,“我縣試是縣案首呢。多虧了先生的教導。”
孫維仁滿意的點頭,“院子看好你,好好考。”又想到一事,忙道:“你們有地方住沒?沒有跟我去定遠侯府住吧,我那外甥家地方大,住得下。”
“多謝孫院長的好意了。我們有地方住。”開口的是梁田田,她本不想吭聲。不過她怕這家夥說起來沒完,索性打斷了他的話。
孫維仁還記得梁田田,吃驚的看了她一眼。心道:梁家這丫頭果然是不同的,怪不得外甥老惦記。嘖嘖,看看這臉蛋,就是見慣了美人兒的他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有女眷在,孫維仁也不好在大街上多留。互相留了地址,他繼續這樣招搖過市。
等人走遠了。梁田田仿佛還能聽到周圍的議論,頓時頭都大了。
幸好她跟了出來,不然遇到這家夥,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她現在都有點兒懷疑,孫維仁這家夥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嗜好。
不行,回頭找個機會看看,這個家夥是不是有問題。
梁田田一旦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遲疑。
當即一行人去了東城梁家的宅子,自有下人去收拾東西,梁田田直接進了淨房,洗漱一番後換了一身新衣服才出來。
球球和虎子也收拾好了,三人吃了晚飯,早早的歇息了。
梁田田囑咐綠柳不用守夜,也自去休息。鎖上了房門,梁田田直接進了空間,直奔定遠侯府而去。
清風堂歐陽文軒的臥室裡,孫維仁蹙眉看著炕上臉色慘白的外甥,怒道:“你爹怎麽能把你打成這樣?”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說,這都過去幾日了,臀腿上依然一片血肉模糊,可見當時打的有多慘。
歐陽文軒趴在炕上,歎了口氣。“文宇被逐出歐陽家,他又淪落到街上要飯,爹心裡有氣也是正常的。”他突然笑了,“不就是一頓軍棍嗎,沒事兒的小舅舅,過些日子就好了。”他說的輕松,可身體因為疼痛時不時的輕顫一下,到底是打的狠了,動一動都渾身的疼。
“歐陽文宇那也是自找的,他去要飯關你什麽事兒?有本事他別去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啊。”孫維仁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許多事兒反而看開了。“你爹打你,你也沒求饒?當初你被他們害的險些丟了性命,你爹也好意思打你?”他越想越生氣,如果自己在這,說什麽都不能讓外甥挨打。可惜,現在人回了邊關,他就是想鬧都找不到人。
“爹的性子我知道,與其求饒莫不如老實挨打。”爹是行伍出身,講究的就是一個規矩。最見不得的就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軟骨頭。所以至始至終他不但沒有求饒,哪怕手臂都咬破了,他也沒喊叫一句。
他也知道爹心裡不好受,打他也是迫不得已。一方面是因為他確實做錯了,另外一方面也是給外面的人看。
打他不是因為他處置了歐陽文宇,而是……“歐陽文宇瘋了。”歐陽文軒突然開口。
“怎麽會?”孫維仁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外甥,似乎第一次不認識他了。這個外甥的性子向來軟弱,說好聽的是仁義,說不好聽的就是婦人之仁,不然這麽多年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可他什麽時候突然變了呢?
歐陽文軒眯著眼睛,目光有些深邃,黑黝黝的眸子像是一個深潭,讓人看不清楚裡面的東西。
“也是他倒霉,跟一群叫花子搶吃的,結果少爺脾氣上來,跟人打架,被人砸了一磚頭,人徹底瘋掉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到底還是動手了。說起來也是心軟,不然他該直接了結了他的。不過如今的歐陽文宇,跟死人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這……”孫維仁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看到外甥眸子裡的痛苦,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到底是他們先害你的,因果報應,你也別太在意了。”這種事兒,他都不知道怎麽勸好。
“我知道的。”歐陽文軒垂著頭,“所以我說,爹打的沒有錯,不就是五十軍棍嗎,我受得住!”幾次被打的暈死了過去,爹都沒有叫停,想來也是氣急了。說到底,上官月陌或者爹不在意,可是歐陽文宇,到底也是爹的血脈。哪怕爹不待見上官家族的人,可虎毒不食子,想來爹也是痛苦的。
他想到那一夜睡得不踏實,一直感覺有人在床邊守著,心裡就是說不出的感覺。
爹到底是在乎他的。
手足相殘,就算換個長輩也無法容忍吧。
當初上官月陌害自己,到底是有爹的人暗中救助,不然他小小年紀哪能活的下來。所以爹可以無視自己對付上官月陌,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害了親弟弟。
可是,已經是這樣不死不休的局面,眼看幾個皇子的人在遼東府包藏禍心,他要是再留著歐陽文宇,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這五十軍棍,疼,卻不冤枉。
歐陽文軒不怪爹,換個角度想,爹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
當年他也曾恨過爹不管他,把他扔給上官月陌母子加害,可漸漸的他也品出一些東西。爹或許沒親自教導他,卻從未扔下他不管。這麽多年,一次次化險為夷每次都有爹的影子。只是當年他太小不清楚罷了。哪怕是當年被梁田田所救,如果他當時再拖一會兒,也同樣會獲救的。
只是,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他這一生,到底是欠著那丫頭的。
孫維仁看他昏昏欲睡,就道:“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有些事兒要處理,只怕要在府城長住了,你先歇著,等你好些我再跟你說些事兒。”本來他是想跟外甥長談的,看他這個樣子,他哪裡忍心。
歐陽文軒卻不放他走,“太痛了,也睡不著。小舅舅有事兒就說吧,還能分散一些疼痛。”他輕輕動了動,微微側身,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痛的他一身冷汗。
“你啊,疼就別強撐了。”孫維仁看著心疼,爬過去給他後背墊了兩個軟枕。
歐陽文軒看著他的殘腿,心痛道:“京都也沒有辦法嗎?不是說韓家人醫術很好嗎。”小舅舅這樣年輕,卻被一雙腿拖累如此,他看著也是不忍。
提到這事兒孫維仁笑了。
“本來是沒有辦法的,不過這一次讓我遇到一個人,或許我這條腿還能好。”他笑得暢快,“如果腿好了,說不定我還能給你找個舅媽呢。”
歐陽文軒眼睛一亮,“小舅舅想開了?”當年多少人勸過讓他成家,不過都被小舅舅以殘腿給拒絕了。
孫維仁一臉興奮,兩世為人都是殘腿,沒有人比他更期盼能夠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如果能治好,自然是要尋個溫婉的妹子。哎呀,這事兒不急,我先跟你說件大事兒。”
他不知道,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梁田田徹底松了口氣。
不是有什麽變態嗜好就好。
心疼的看了一眼歐陽文軒,梁田田也沒有偷窺的習慣,目的達到就準備離開。結果孫維仁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整個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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