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株連九族
二月,李克寧等人來府議事,李存勖大喝,武士擁出,擒李克寧和李存顥。李存勖衝著李克用嚎哭:“前次侄情願讓位於三叔,可三叔不要,現在倒要加害侄兒,三叔何忍心如此!”李克寧無話可說。李存勖命斬二人,賜孟氏自盡,一場內亂,冰銷瓦解。
李克用死訊傳到汴梁,朱溫不太相信,怕這是沙陀兒耍的把戲,打算去前線看看形勢。因李思安屢戰不勝,便調劉知俊代替李思安為潞州前線總指揮,不過劉知俊此時尚留在同州(今陝西大荔)。
經過反覆確認,朱溫這才相信李克用是真的見上帝去了,長長松了口氣。在朱溫眼中,李存勖還只是乳臭未乾的半大孩子,沒什麽好怕的,便返回汴梁避暑去了。並讓李思安暫時打理前線軍務,等待劉知俊接任。
他想的倒是輕松,可惜他眼中吃屎的娃娃李存勖可是個厲害的角色,李存勖年少氣盛,也想出出風頭。於開平二年(公元908年)四月間,李存勖親提銳旅前來解潞州之圍。河東軍行至距離潞州以北約五十裡處的黃碾下營,李存勖身披重甲,時刻準備上戰場,命人隨時偵探前線情況。當李存勖探知梁營沒有瞭望哨時,大喜過望,機會太難得了,不可錯失良機。
到了五月,這天清晨天降大霧,李存勖率軍輕進至三垂岡(今山西長治附近)埋伏,等待最佳攻擊時機。大霧一直到晚上還沒有散去,李存勖覺得機會到了,便對各部下達了總攻令。李存勖率一路直薄梁營東北寨,周德威和李存審各為一路,三路齊過,朝梁營殺去。李存嗣的乾大哥李嗣源做前鋒,攻破了梁營東北角,河東軍一擁而入。梁軍的偵察功能完全失效,毫無防備,被河東軍這一陣殺的那叫痛快。梁軍近乎被全殲,軍械糧食盡被河東軍奪去。潞州被圍了將近一年,才從梁軍的包圍解救出來。
河東軍想趁勢去取澤州(今山西晉城),但梁朝大將牛存節率援軍已經進入澤州。河東軍開始攻城,在城邊挖地道,準備“神兵地降”,但牛存節一律拒之門外,不得入。河東軍攻了十幾天,澤州紋絲不動,加上梁將劉知俊即將行進至澤州,李存勖知道澤州暫時動不了,反正在三垂岡已經佔了大便宜,足夠炫耀的了。便撤軍回到太原,犒賞三軍。
朱溫一邊避暑,一邊得著好消息,哪知道得到的居然是全軍覆沒。朱溫長哭道:“生子當如李亞子,李氏不亡矣!吾家諸子乃豚犬耳。”
八百多年後清朝有一位詩人叫嚴遂成,寫了一首著名的詠史詩《三垂岡》:“英雄立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隻手難扶唐社稷,連城猶擁晉山河。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蕭瑟三垂岡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又過了二百多年,偉大的書法家mzhuxi同志手書了這首《三垂岡》,成為mzhuxi書法作品的名作。
朱溫屢遭重挫,為了調整情緒,於開平三年(公元909年)春,遷都洛陽,不過仍以汴梁為東都,地位不變。朱溫越老越猜忌刻薄,鎮守長安的佑國軍節度使王重師在任期間,治軍有方,民善其政,朱溫便覺得王重師有二心。朱溫改任左龍虎統軍劉捍代王重師守長安,讓王重師來洛陽。
王重師不想去洛陽受罪,在長安多自在?劉捍剛到長安,就被王重師給罵跑了。劉捍窩了一肚子火,見到朱溫後,就有鼻子有眼的說王重師私通李茂貞,陰欲謀反。朱溫早就榨幹了王重師的剩余價值,留著也是個禍害,便貶王重師為溪州刺史,不久下詔殺王重師,夷其族。
王重師不過是有些居功自傲,但要說他有反心,那是大大的冤枉。朱溫治軍極嚴酷,待將也多刻薄。《舊五代史》把朱溫的幾員大將氏叔琮、朱友恭、朱珍、王重師、李思安等人合為一傳,他們都是朱溫著名功狗,卻都被朱溫以各種罪名殺掉。舊史批評朱溫“諸人俱不得其死,豈不惜哉!得非鳥盡弓藏,理當如是耶?將梁祖之雄猜,無漢高之大度歟?”
客觀來說,朱溫待這些人是薄了一些,但要是拿誅氏、朱、王等人事給朱溫扣上一頂“卸磨殺驢”的大帽子,倒有些冤枉朱溫了。因為同是汴朝名將的龐師古、葛從周、劉鄩、牛存節、楊師厚、張歸霸等人要麽戰死,要麽善終,朱溫為什麽不殺他們?不僅因為他們是朱溫頭等武將,更重要的還是他們自身沒有朱溫可以拿到的把柄,做人要謹慎,觀王重師事,益信。
朱溫剛殺掉王重師,就傳來忠武節度使劉知俊造反的消息,朱溫大為不解,劉知俊可是他的老臣,怎麽也說反就反?朱溫寫信質問劉知俊:“朕待你不薄,為什麽要背叛朕?”劉知俊回信道:“臣本不敢負陛下,然王重師亦陛下忠臣,猶不免族滅,臣今畏之,故爾有此。”
朱溫被劉知俊兜心一拳,打的啞口無言,隻好遣使勸慰劉知俊:“劉捍說王重師連結李茂貞,所以朕一時不察,致使重師冤死。現在想來,追悔不及。卿但來,朕必不負卿。”
劉知俊跟了朱溫這麽多年,對朱溫的脾性非常了解,此公陰狠毒辣,什麽絕戶的事乾不出來?劉知俊不從。朱溫折了面子,自然大怒,派劉鄩前去平叛。劉知俊不是劉鄩的對手,不到一個月,劉知俊兵敗逃入岐境,找李茂貞喝茶去了,西部形勢穩定下來。
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知俊叛變剛被平息,鎮州的王鎔又和晉王李存勖勾搭起來,關系很曖昧。朱溫總對王鎔不放心,開平四年(公元910年)的十一月,朱溫借口燕王劉守光準備南下攻鎮、定,派出供奉官杜廷隱等人前來“幫助”王鎔守城。王鎔知道梁軍此來沒安什麽好心,但又不好公然拒絕,朱溫是什麽樣的人王鎔當然清楚。
杜廷隱率軍來到深州(今河北深縣),要王鎔把他們放進城去,“防禦”燕軍。王鎔不敢不從,梁軍進入深州據守。朱溫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在王鎔身上插進一根刺,只要王鎔敢有不軌,立刻捅死他。王鎔一直在猶豫,要和朱溫撕破臉皮,即使搬來李存勖,有沒有把握戰勝梁軍?萬一失敗,九族俱毀!戰爭從來都是這樣殘酷,“夷其族”,說的很輕巧,其中的慘烈外人誰又能體會得到?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一人失敗,卻要整個家族的生命來買單,不管是耄耋老翁,還是黃口孺子,沒二話可說,就一個字:殺!
此時梁軍中有人叛逃至鎮州,把朱溫的算盤捅給了王鎔:消滅鎮州、除絕後患。王鎔還在猶豫,只是寫信告訴朱溫說燕軍已經走了(根本就沒來!),希望王師還都。朱溫裝好人,派人去安慰王鎔。
可沒過幾天,王鎔就接到深州梁軍將城中的鎮州軍殲滅。知道朱溫這個“無恥之徒”要來真格的了。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王鎔決定跳出朱溫這條賊船,轉投李存勖並向燕王劉守光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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