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黑沉沉的天空,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天空之中隱隱可見一條黑色的大蛇在翻騰。
沒有雷霆閃電,唯有陰陰沉沉的大雨與肆虐的妖風。
就在十余年前,這一片大地上是有神將出現過的,那位神將曾於九天之上頒布過天條法典,虎陵城中也有一部天條法典,這部天條法典之中規定了哪些事能做,哪些不能做。
其中就有一條,妖不得隨意的殺戮人類,然而就在數年之前,大家以為天地從此要走向有序時,混亂又開始了。
虎陵國王耿站在城頭,朝著天空中的那化蛟不成的黑蛇大聲道:“妖不得擾人,如有犯,輕則鎮十年,重則封百年,難道你就不怕天條處罰嗎?
“天庭何在?天條又有何用,你虎陵國阻本王化龍之路,此仇不共戴天,本王要讓虎陵國就此在大地上消失。”天空之中傳來那黑蛇憤怒的聲音。
其實這六、七年來,國王耿也聽老國王說過,天條法典上的字全都消失了,也猜到了可能天庭再次的消失的事,他們當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也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天庭突然出現才沒過多久,他們對於這個天庭並不了解,只是聽說天庭有數個,每一個大帝各管一片地方,各個大帝的天條法典也各不同,彼此的神將還會有殺伐之事出現。
而十多年前,其中有一位大帝還被其座下第一神將連同別的大帝座下神將在天宮之中偷襲,雖未成功,卻讓天下人都知道,這個天地還未有正統。
大雨之中,虎陵城中都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水,那水朝著城外淌去,而城頭,國王耿站在那裡,同樣的,在他的前後左右都是身穿黑色鎧甲的士兵,一個個張弓搭箭。
他們箭矢並不能夠給天空之中那半隱於烏雲之中的黑蛇威懾,但是他們的臉上畫著的腥紅符文卻讓那黑蛇不敢動。
“若是虎陵城被你覆滅,那你今生也再也別想化龍得道,整個虎陵城的人將化為怨魂纏著你。”
那些士兵臉上畫著的正是一種詛咒類的符文,可以在自己死後化為怨魂纏上所殺之人,正是因為這個,所以那黑蛇才一時不敢動手。
這些詛咒符文名叫因果纏命咒,是清陽授於虔耳,讓他在眾位將士的臉上畫的,整個人虎陵國中,修為最高的人是老巫師,但是自從開始下雨以來,老巫師就不見了,從城頭只能夠看到灰蒙蒙的雨中那座孤零零的木屋。
就這三百多士兵臉上的因果纏命咒便讓虔耳元氣大傷,與清陽不同的是,他也是在虎陵國中,他修行出來的靈力能夠畫成符咒,而清陽身上的靈力則不能。
在輪回之中的那個世界裡,法意都被各門各派歸束鎮封在那裡,而這個世界則沒有,這個世界之中的法意散亂於天地之間,法意就像是空氣一樣,哪裡都有,只要自身的神念能夠感應到法意,便有機會施展法術。
虎陵城這種絕死的詛咒,讓那黑蛇心中大怒,他修行三百余年,終得機化蛟,可是卻在化蛟的關鍵之時,被一凡人道破蛇身,讓他從那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跌了出來,導致化蛟不成。這怎讓他不恨,於他來說,阻人成道便是不死不休之大仇,可是要滅殺虎陵城中的那些人容易,要不被那因果詛咒纏上卻難。
“哼,滅殺你等,本王自有辦法消去一身因果。”
黑蛇頭頸下的鱗甲如葉一般的開合,發出的聲音有著一股透心的寒意。
國王耿並沒有接他這一句話,他知道,接這一句話不過是讓兩者陷入那種爭執當中,從而讓對方的怒火更盛,此時可以看出對方並不想要因果纏身,一條蛇化妖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那蛇已經在化蛟的邊緣,只需要再修行個十幾年,便能夠再次的化蛟。
“既然是我虎陵國阻了你成道之路,不若就由我虎陵國再送你一場可騰雲於九天的大造化。”
國王耿的聲音在風雨之中飄搖,他本是虎陵國中少有的勇士,血氣旺,聲音大,在此在風雨之中的聲音也仿佛能夠直上雲宵。
“大造化?你們這些無慧無識之人又如何送得了本王大造化。”黑蛇冷冷的說道。
“為你建廟,月月奉香,歲歲祭祀,此造化可稱得上大?”國王耿大聲的說道。
天空之中隱於黑雲之中的黑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嗡聲的問道:“你欲建何廟奉我?”
“你入河化蛟,入海化龍,虎陵國阻你化蛟之路,便敬奉你為龍王,龍王行雲布雨,也望你能夠護我虎陵國風調雨順。”國王耿大聲的說道,他心中很高興,因為這個滅國之災竟是眼看就要化解了。
原本他知道蛇妖要覆滅虎陵國是大驚失色,他雖在深山之中斬過妖魅,但是這種已經能夠興雲喚雨的大妖他打心裡懼之,虎陵國是小國,沒有護國的國師,自然是無法抵禦這大蛇妖,然而這時王子瑞找到了他,告訴他怎樣能夠讓這蛇妖不敢覆滅虎陵國,又告訴他為這蛇妖封正建廟,不但可消此滅國之禍,還能夠讓這蛇妖從此與虎陵國相連在一起。
至於最終是虎陵國與蛇妖和平共處呢,還是蛇妖將虎陵國變成他的妖國,這一點現在國王耿顧忌不了那麽多了,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孩子瑞能夠接位,那麽虎陵國一定能夠富強壯大的。
蛇妖欲覆滅虎陵國的劫難就這樣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城頭上的士兵們都看到了那蛇妖落入了那滄瀾江中。
天空之中雲雨散去,陰霾了十雨天的天氣終於放睛了,虎陵城中的人們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國王耿便下令,於連雲山與滄瀾江相接之處的一處山坡上建一座龍王廟,虎陵國所處之地在於連雲山與滄瀾江相抱之中,這座廟建於地勢相接之所,廟門向東,廟中所立之像是一頭騰於雲霧之中的黑蛇,不過這黑蛇卻生有雙角,看著大江之水奔流的東方,同樣的,那虎陵國前的那一片沃野農田也在這雕像的目光之中。
當龍王廟建成之後,國王便親自來到龍王廟前祭告天地,從此,那條黑蛇就成了虎陵國人心中的龍王爺了,雖然這只是虎陵國人封的,但是這於那蛇妖的修行來說是有著極大的助力的,或許以後真可成為行雲布雨的黑龍也說不定。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清陽依然不出虎陵城,依然每天教弓十三、哭父、喜女他們認字。
然而,之前畫在那三百士兵臉上的符文卻流傳開來了,每一個進山打獵的人都會在臉上先畫上那種死後還能夠糾纏著敵人的咒文。因為連雲山中多妖魅,進山打獵采藥之人多有危險。這些人身上大多也都有靈力,雖然很多,但也可勉強在自己的臉上畫出一道來。
轉眼之間,一年過去了,這一天,虔耳突然來到清陽所在的王子殿前找到清陽,對清陽說他欲出城去。
清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出城就是為了殺老巫師,自那蛇妖落入滄瀾江中之後,老巫師便又回來了。
清陽問道:“天魂化劍之術若論修行之難度實則不難,但要真能化劍而斬敵,卻非一般之人能夠做到,修此術首重心念,心念強者術強,心中若無殺念,不過徒具劍形,並無半點威力可言。”
“殺師之仇,撚轉反側,日夜思之,今有機會,若不得報,唯一死耳。”
虔耳低沉的說道,他那醜陋的臉上泛著紅光,清陽沒有再說什麽,而自懷裡突然拿出一杯細如牛毛般金針來,說道:“你現在出城,雖不懼那喚魂之術,但卻並沒有能力殺他,這是太乙金針,待你可將此針含於天魂之中時再去吧。”
清陽雖不想那個時刻想著要吞食自己魂魄的巫師活著,但是也並沒有把他多麽的放在心上,他現在心中想著的是怎麽恢復修為。
自輪回之中逃出,又豈能在這塵世之中蹉跎一生。
只是,這一年來,無論他如何修行,修持而出的靈力都無法讓他施展法術,而靈魂養煉也慢的很,此時他心中隱隱感覺,並不是因為自己靈魂虛弱而使得自己無法施展出法術,而是因為自身修持出來的靈力的原因,又或許是自己這一世肉身的特殊身份,導致自己的靈力特別。
此刻他終於發現,這個世界的規則駁雜之中的森嚴,肉身是多麽的重要,肉身不同,便決定著一個人的修行方向,而決定著一個人的肉身的因素其中有一點便是身份。
清陽是虎陵國的小王子身份,未出世之時便承了整個虎陵國的意願,這意願讓他與天地之間大多數的法意隔絕,所以他現在還不能施展法術,並非是他完全沒有機會施展法術。
天下修行人在選取以何種方式修持自己的靈力之時,便已經是在先取今後所能夠施展法術的大致方向了。如每天食東方太陽升起的那一縷太陽精華而化生靈力的修行之人,他今後的法術必定以火焰為主,若想要如蛇妖一般喚靈驅河水而化大雨,那是萬萬不能做到的,除非他到了那種一念生萬法的聖人之境。
清陽現在無法施展法術,但是他卻也知道有一種法術以後必定是可以施展,或者說那並不叫法術,而是一種衍生的本命神通,每個修士因為自身修持的靈力原因,必定會有一種本命神通衍生。
而清陽這一脈的修士衍生而出的本命神通將會是封正。
就是國王耿為那蛇妖建龍王廟,借虎陵城中的人們的祭祀來產生的封正之力。
歲流轉,時光流逝,虔耳再次的來到清陽的王子殿前,他再次說要出城,這次清陽沒有攔他,而是說道:“我在城頭看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