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看著木陽子那憤怒的臉,心中不由自主的萌生了幾分得意,這是他第二次來這裡招收弟子,只是上一次站在這裡說話的是天衍道派的人,不過不是這位木陽子,而是那位至今仍然重傷在床的天衍派大師兄烈陽子。
說起來,烈陽子與清陽子的關系並不太和睦,烈陽子為陽字輩的大師兄,是清陽子師伯的大弟子,而清陽子是當代掌門的大弟子,外人說起來則是稱清陽子為天衍派的掌門首席,稱烈陽子往往則是直接稱其名字。
這種現象就引得烈陽子對於清陽子沒有好面色,而且清陽子師伯那一脈的弟子對於清陽子他們都不親近。
當此天衍道派生死存亡之際來這人間收弟子的兩人都是靈通子這一脈的弟子,與清陽子同屬一脈,皆為掌門弟子,道號分別為木陽與融陽。
此是,他們都已經從金橋上下來了,各處一個方位招弟子,只見滄浪劍宮、法華密宗、天衍道派三派各有一人一揮手,便各有一座道宮出現。站在山頂數十位人間修士看去,只見三座巍峨大殿出現在虛空之中,最前端與落霞山頂相連。其中中間的是滄浪劍宮,只見那滄浪劍宮仿佛坐落在一片汪洋之上,整體呈青藍色,宮殿的四周波濤洶湧。
山頂諸人個個都是修士,他們極盡目力的去看,卻只能看得清這滄浪劍宮的前面,而後面只是無盡的波濤與虛無。
而法華密宗與天衍道派同樣如此,只是風格各不同,法華密宗的牆壁能夠看清一塊塊的磚石,有台階而上,看上去莊嚴而樸實,然而‘法華密宗’那四個大字無棱無角,每個字看上去都是圓的,內裡卻又似有著無盡的神秘。
如果說滄浪劍宮給諸人的感覺是滔滔不絕的鋒芒,那麽法華密宗就是內斂的神秘。而天衍道派則是處於一片清光之中,顯得飄渺而虛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在以前,天衍道派是處於中間的位置,每次都是人間的修士第一選擇,進入那天衍道派的宮殿中的人也最多。然而現在則完全不同,那天衍道派宮殿竟是無人進去,與另兩派的宮殿前的熱鬧相比,天衍道派前面顯得格外的冷清。
天衍道派的這座宮殿在山頂諸人的眼中不再是飄渺了,而是顯得虛無,那整個宮殿與宮殿上的清光都如風中之燭火一樣,隨時都可能會熄滅。
大家都知道天衍道派情況,自然沒有人這個時候願意入天衍道派,沒有人想才入了天衍道派便遇上師門消亡。
木陽與融陽兩人站在這座虛幻的道宮之中,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可是他們卻能夠看到外面的人。他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種羞與憤。
“師兄,只怕這次我們要空手而歸了,一個弟子都招收不到。”融陽有些憂慮的說道。她在人間那些修行人眼中就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樣,可是他們並不知道,她的內心是多麽的焦慮,師父渡劫重傷不醒,大師兄與人鬥法受了得傷,修為幾乎盡失。
師伯、師叔們都帶著他們座下的弟子投了別派,師伯那一脈唯一沒有跟著走的就是大師兄。
“我們天衍派現在成了這樣,他們不願意入天衍派也很正常。”木陽看著外面緩緩的說道。他的內心並不如他的話音這麽平靜,十年前,他曾隨大師兄烈陽來過這裡,那時候的天衍道宮前面的人是最多的。而這個時候,這些人間修士看過來的眼神讓心中驕傲的木陽非常的不舒服。
融陽緩緩的踱步到道宮門前看著外面那些在滄浪劍宮與法華密宗前排隊等待的人,他們寧願在那裡等著,也不願意到天衍道宮裡面來試試。
“我們天衍道派現在包括烈陽師兄在內也不過是八位‘陽’字輩的弟子,‘石’字輩的弟子一個也沒有,整派上下也不過是九個人,這還是包括師父在內,難道我們天衍道派真的要滅亡了嗎?”融陽皺著眉頭說道,她的聲音之中透著一種迷茫,又隱約能夠感覺那種恐懼。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進來,他是從滄浪劍宮裡面沒有選中後出來的,當他來到天衍道宮中,看著木陽與融陽,說道:“下界道士求問,不知天衍道派是否還能夠護佑弟子修行?”
“滾。”木陽怒喝一聲,一揮衣袍,一陣狂風憑空而湧出,將那位道士吹了出去。
融陽臉上同樣有著怒色,但是她卻無法做什麽。
自從天衍道派的那些‘通’字輩的人帶著弟子與法意另投他派之後,天衍道派便有了分崩離兮的感覺,還留在天衍道派的他們有著最為清晰的感受。
法術一夜之間消失了許多,而靈力更是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潰散著,相對於一年前來說,此時的他們身上的靈力要薄弱的多,即使天衍道派的根基都已經動搖了,那道宮已經斑駁,已經顯衰敗之像。
木陽與融陽都是一心想要振興天衍道派的,振興天衍道派並非是要多收弟子,但是卻不可無弟子。
一轉眼之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那些人都進入了滄浪劍宮與法華密宗,不過大多人出來之後垂頭喪氣,其中倒有一個顯得特別的意氣風發,比起別的被收錄的弟子來說,他顯得似乎尤為興奮,他正是布公子。
此時他正意氣風發,一掃四十多年來的怨鬱之氣,他看著那些沒有被選中的修士,心中想:“有道是一朝踏上彩金橋,從此朋友是塵埃,此等感覺,只有切身體會過才能夠真正的明白。”
布公子站在滄浪劍宮前面,在他的身前是流雲與彩雲兩人。布公子看著那些前一刻還是和自己一樣的身份,一樣在紅塵之中掙扎求道的人,說道:“或許,你們可以去天衍道宮試試,呵呵……”
無論是融陽還是木陽,他們在聽到布公子的話之後,臉色霎時就變了,在場的都是修士,雖然修為有高有低,但是都能夠很清楚的聽得出這句話後面的侮辱。
布公子讓那些被滄浪劍宮與法華密宗淘汰了的人再去天衍道宮,這就是對於天衍道宮的一種侮辱,這種侮辱就像是藏在棉花裡的針一樣,即使是刺出血了,表面上卻看不到針。
站在天衍道宮門口的木陽眼中出現冷光,他盯著布公子,這種人在他以前揮手就能殺之,而現在,他已經是滄浪劍宮的弟子,卻不能動了。
融陽的眼中更是憤怒無比,雖然外面的人並不能夠看到他們,但是她卻覺得臉上卻火辣辣的,仿佛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臉上了一樣。她正想開口,木陽卻阻止道:“不要理他,理了他平白降了身份,更會被拖入了泥潭之中,讓我們天衍道宮受辱。既然這裡招不到弟子,我們還有下院,那裡想必會有不少合意的弟子。”
融陽胸口起伏,她在天衍道派掌門弟子這一脈是最小的師妹,也是這一脈唯一的師妹,自入天衍道派起就受寵,性格頗為驕縱,不過近半年來,天衍道派發生的事太多了,將她那驕縱的性格磨去了許多。只是這個時候,居然被她往常毫不放在眼裡的人間修士侮辱,心中難免火氣湧動。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那騰騰而起的火起,卻聽到了那已經站在滄浪劍宮外面的流雲說道:“木陽師弟,為何盤桓於虛幻之中不出,莫不是不忍觀此真實世界?”
流雲所說的這一句話也是有著一語雙關的意味在裡面,表面上是說他躲在那裡不敢出來見人,另一面又是說他還活著過去天衍道派虛幻之中,無法面對現在的現實。
他這話在場的人都能夠聽得懂,一個個都拿眼去看天衍道宮,又有人回頭去看通天觀,通天觀大門緊閉,唯有一個風凌坐在道觀前,一動不動的,雙眼只是看著他們。
山上諸人也都是修士,雖然看向天衍道派的眼神出現了異色,但是大多數人也都還只是閉口不言。這些流雲都看在眼裡,他又看著坐著那裡的風凌,心中暗自一想,便有了一個念頭浮上心頭,不由的嘴角微翹,當即便揚聲的說道。
“諸位皆是人間修士,知人間事,但卻不知滄浪劍宮劍術,今日貧道便為爾等演法一二,也讓爾等牢記,在那茫茫雲層之上,有一座滄浪劍宮。”他高聲的說道到這裡,話風一轉便朝天衍道派那邊看去,同時說道:“獨自一人演法難免枯燥,貧道請木陽師弟一同演法如何。”
木陽臉然微變,融陽眼中怒火更勝了。
流雲的聲音顯得鏗鏘而自信,天衍道宮的門口終於有了動靜,只見那青光瑩瑩,飄渺如雲的道宮門口出現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各著青色道袍。男的眼中滿是冷色,女子臉上怒意湧動。
還不等木陽回答,融陽已經怒聲的說道:“我來與鬥一場,看看你有什麽本事。”話落之間,正待她想要出手之時,手腕已經被木陽抓住了,木陽阻止了她動手去與流雲鬥法。
因為他清楚自己與師妹根本就不是流雲的對手,現在受激,若是與他演法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此時他們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天衍道派。所以木陽不能讓融陽去跟流雲演法,他自己也不能。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流雲師兄劍術玄奇,木陽不敢與流雲師兄演法。”
流雲忍不住輕笑出聲,他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木陽時,他是那麽高傲,仿佛在他的眼中,天下就只是天衍道派一樣。
“怎麽,木陽師弟是怕了,你們天衍道派不是還沒有滅嗎,都還在招收弟子,若是木陽師弟連演法都不敢,又還有什麽資格下來招收弟子。”流雲說到後面之時,已經帶著嘲諷的口氣了。他繼續說道:“木陽,既然你們害怕不敢,就兩個一起吧,如果你們能夠受我三劍而不敗,我便讓你們隨我一起回去,如若不然,就在這人間再修行十年,十年後,我的弟子會下來,到時候若是你能夠勝得了我的弟子,我的弟子自然會帶你回天衍道宮。”
他此時根本就沒有自稱貧道,而是稱我。那種凜然的氣息就如劍一樣,他旁邊的彩雲仙子更嘻笑一聲說道:“師兄,你這樣欺負天衍道派的道友,回去告訴師父,師父一定要罰你了。”
她這一輕笑,一番輕快的言語,讓木陽與融陽兩人的羞怒再也壓不住了,就在他們決定拚著一死也與流雲戰一戰時,他們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滄浪劍宮…當真是天威隆隆,……好大的威風…”
這聲音從通天觀中傳出,聽似不緊不慢,然而聽在眾人的耳中卻如一波一波的浪滔,在心中,又如雷霆滾滾而來。
融陽原本憤怒而哀傷的眼神在這一刹那變得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