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與國之間的交流並無感情可言,都是懷著目的而去,既然懷著目的去做的事,怎麽又能夠摻雜感情呢,代表那個國家出使的人也沒有資格將自己的感情摻雜進去。
所以代表著冰雪天國背後支持者的羅浮劍派的三人並不想在虎陵國呆多久,在這裡,他感覺這個天地之間少了一份自在,沒有他們羅浮山中那般的自由,離情心有所感,他忍不住的去問清陽。雖說他在這人世之間修行的百多年,體內祭煉的那一口劍在這世間也是少有敵手,但是他並不會妄自尊大,他知道清陽是從輪回之中脫逃出來,更是不敢輕視。
他再次的見到清陽,並不是問他關於共同出兵瓜分殷商神國的事,而是問他關於修行的事。
“殿下浩然之意天下間絕無緊有,前無古人,只是貧道有一事不明,還望殿下釋疑。”離情說道。
清陽道:“請說。”
“我輩修行人修的是自由自在,修的是脫樊籠,不受羈,但是殿下的這個浩然之意卻是往自身套著枷鎖,修為越高,這枷鎖只怕將越重,最終有可能修得了通天神通,卻困於自己編織的羅網之中,這豈非與修行之願背道而馳,天下人又如何敢修此法門?”
在清陽旁邊的哭父也有著同樣的疑惑,哭父什麽都喜歡想個透徹,而弓十三則是選他認可的地方接受,不理解或是想不通的就不去理會,而喜女則是無論理不理解,她都用心記下來。
不過此時聽得羅浮的離情這樣問,一個個也豎起耳朵來聽。
清陽說道:“你問的這一點也是我經曾想要努力修行的目的,無拘無束,隨心所欲,那是何等的逍遙自在。”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後,繼續說道:“但是這一點是不可能的,你們可曾想過,無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那都是相對的,若是不再有痛苦,又怎能體會得了快樂,這世間若是再無約束,又何來自在與自由。”
“若如殿下這般說,那我們這些人又為何修行,修行又是為了什麽?”羅浮離情問道。
“修行,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在追求身心升華之後的芳華,每前進一步的風景都深深的吸引著我們繼續繼續向上攀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天,我們將再無前路可去,心性純一如這天地之間的風雲,如山川,如河流,成為天地之間大道的一部分,那麽我們是否能夠感覺得到愉悅,是否能夠再興奮的享受著那億萬載的長壽。”清陽的聲音並不大,但是直入離情的心田,在他的心田之中卻如雷霆轟鳴著。
他不由的想起羅浮山之巔的師姐離塵,她的眼中原本的清冷已經轉化為孤寂,他甚至覺得離塵一直呆在那裡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值得她去的地方,所以她才在那裡,而她對於羅浮的牽掛似乎很小。
“修行的盡頭是混沌,混沌的深處唯有無盡荒蕪與寂寞。”清陽淡淡的說道。
“胡說,這怎麽可能。”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女子突然說道,她是離情的師妹,是上任掌門之女,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她的性格沉穩了不少,然而此時清陽所說的話讓她的修行觀念翻覆,她不由的大聲的說道:“我如果有了你所說的那種絕頂的修為,一定會讓我們羅浮派所有的弟子都個個能夠長生,天天有人一起說話,一起遊走天下,這麽快樂的事情,又怎麽會荒蕪和寂寞。”
離情心中微動,他看著清陽,希望清陽無法回答這個事,這樣他的修行之觀就不會被毀去,不至於動搖修行根基。
清陽看著她笑了笑說道:“你讓羅浮弟子都長生,這是你對於羅浮的情義,對師門的情義,對師姐師兄的情義,對師弟們,對晚輩的情義,這屬於我法門之中德、信、誠之另一衍化,無論親情還是友情,都屬於一種信義的衍生。”
離凌有些愕然,她不死心的繼續說道:“我讓羅浮再無仇敵,不再有煩惱。”
“這也是你的對於羅浮的情義讓你做出這種事來,所以你才會感到快樂。人若無德行、無信義、無誠心,那麽又如何有情義可言,你欲讓羅浮無敵,想要不再有煩惱,這都是因為你心中有情義,所以才會這般,他日若沒有了情義,也就不會再有因世間之事而帶來的煩惱,自然的,也就不會再有什麽讓你感到快樂。”
離情的眼神已經有些迷亂,相比起離凌來說,離情自己心中的世界更要完善更要清晰許多,同樣的,他心中對於修行的認知而形成的世界一旦破碎了的話,輕則從此之後不但再無寸進,重則境界倒退。
“不,你說的不對,我如果法力高強,能夠將一切不如意的人和事都抹去,能夠讓我心愛的東西永遠的留在身邊,這才是修行的目的所在,你說的不對。”離凌面色驚恐的說道。
“你會去做這些,都是因為這世間的德、信、誠在你的心中,情義在你的血液之中流淌,所以你做這些才會感到快樂,所以你才會把能夠隨意的讓那些使你不快樂的抹去當做是修行的目的,其實我們修行的目的並非是一定要長生,而是要使我們活著更有意義一些而已。長生不過是諸多目的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已。”清陽的聲音不緩不急,卻無形的撕裂著離情、離凌他們的這百多年來形成的世界認知。
離情的臉色泛白,他突然拉著離凌便走,快步的離去,在他看來,相對於這山海域之中人類的征戰來說,清陽才是一個可能讓整個天地之間修行人沉淪與覆滅的惡魔。
離情接著離凌出了虎陵城,揮手之間一團劍光將他們裹著,然而離凌卻發現自己這個一個穩重的師兄臉色非常的難看,而且他的劍光也沒有以前的銳利與明亮,變得飄忽與松散。
“師兄,師兄,你怎麽了。”離凌急切的問道。
“我們快點回羅浮,這個天地之間將要有大變動。”他所說的這個變動將是一種無形的波浪,在天地之間翻湧,也許現在修行的這一大批人都要沒落,而有一大批的人從此要崛起,或者是那波濤的源頭被鎮壓下去。
虎陵城之中,哭父與弓十三、喜女他們天天跟在清陽的身邊聽道,他們本就是清陽教導出來,此時修行之觀念雖有所轉變,但是卻也並不像離情那般的嚴重。
羅浮來的三個人之中,有一人沒有走,那人便是羅浮現任掌門人離塵的唯一弟子烏恆,喜女問他為何不回去,他只是說道:“如此大道如青蓮於眼前綻放,豈忍遠離。”
他也如哭父他們幾個一樣,****在仙術宮之中聽道。
而這些日子以來,‘龍王’覆海卻並沒有來了,還有那個山中的老槐樹上妖也沒有來,至於那個還未凝煉身形的英靈依然是****來,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身體竟是完全的定了下來,原本一身的烏黑之氣之中竟是化生了一縷青氣。
清陽並沒有避諱別人,只要願意來仙術宮之中聽道的皆可聽,城中的那些普通人若是有心的話也能夠入內聽得,每天有些來人來有些人不再來,又一個月下來,竟是保持在五十余人左右。
這浩然之意隨著這些人的聽聞,以虎陵國之中的仙術宮為中心慢慢的散開,就像是一顆種子在這天地之間發了芽,並快速的成長著。
在北面的冰雪天國已經與殷商神國在開戰,而南面的拜月國與那些小國打的如火如荼,拜月國畢竟是大國,就像是猛虎,而那些小國就像是群狼。西面諸國卻有著詭異的平靜。一個月前,清陽拒絕了西歧使者之後,那使者便回去了,一直沒有動靜。
清陽****坐在那仙術宮之中講著,無一重複,他越講越覺得自己心中清明,那由德、信、誠衍生出來的各種東西越來越多,浩瀚而無窮。
這講道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明心過程,他既是講給別人聽,也是自悟,隨著他的講解,那浩然之意越發的清亮透徹,慢慢的融入到了大道真種之中去了。
那大道真種是因為他曾演化過小千世界,又明悟了什麽是真正的大道,所以在他的意念之中締結了一個大道真種,而這一顆大道真種若要演化出真正的小千世界,不光是要清陽對於這個世界的本質理解,更是需要有一種東西能夠架構的起一個世界來。
以前清陽並沒有能夠架構起一個世界的東西,現在他有了,那便浩然之意。
在大道真種之中,原本黑暗的世界已經為變得通透了,其中那一座山則變成了青色,就像是山中長滿了長青樹,那一口泉之中隱隱可見雪白的泉光,封正符則是隱入不見了,徹底的融入了大道真種裡。
這一天,突然有一個修士入了虎陵城,直入仙術宮,他的到來讓整個虎陵的上空都湧生了赤霞,赤霞如血。
天下間對於道法之爭才是最為****而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