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想都不要想

  “我陪你去吧。”如畫走到九音身旁，挽上她的手柔聲道：“若你有想做的事，我在外頭等你也是一樣，不要拒絕我，姑娘。”

  迎上她真誠的目光，九音猶豫了片刻，才點頭道：“好，那你陪我去。”

  她回眸看著青瞳：“你先帶她們回鳳盟，我很快會趕來，若是紫雲姑娘問起，便說我臨時有點事耽擱了。”

  “知道了。”

  青瞳和紅袖以及拓拔惠兒向她告辭之後，便騎上自己的馬匆匆往鳳盟趕去。

  如畫挽著九音，溫言道：“瑾王爺昨夜離開的時候曾跟我說過，要我寸步不離守在姑娘身邊。”

  九音點了點頭，知道風慕瑾在擔心些什麽，但有些事情她不想風慕瑾參與，隻想自己去做。

  與如畫離開了逸王府後，她們上了馬車朝大街另一方走去。

  來到熱鬧的大街前，九音和如畫下了車，讓車夫在原地等著，她們沿著街道迅速走去。

  一路上九音都在注意著街道兩旁是不是有醫館，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小醫館門開著，她走到醫館前，回眸看著如畫無奈道：“我是真的不想讓你知道，所以你在這裡等我可好？”

  如畫點了點頭：“我等姑娘一炷香，若是一炷香後姑娘不出來，那不要怪我，我得要進去看。”

  “明白了。”既然風慕瑾特地交代過，她肯定知道有些什麽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會特別謹慎小心也不足為奇。

  與如畫道別過，九音匆匆跨入醫館。

  因為還是清晨，醫館裡還沒什麽人，趁著四下無人，她來到大夫跟前把自己的衣袖挽起，急道：“幫我看看我的身子有什麽異樣？”

  大夫把指尖搭在她的脈門上靜靜把了片刻，頓時眉眼亮著笑道：“恭喜夫人，夫人這是有喜了。”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讓九音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人差點支撐不住昏倒過去。

  居然真的有了，她真的懷了風辰夜的孩子！以後，該怎麽辦？

  “我……懷上多久了？”良久她才回過神，悶聲問道。

  “不足一月。”大夫見她沒有半點喜色，又注意到她依然是姑娘家的打扮，想著必定是個未出閣與人私通懷上，見不得人的，他琢磨了下，才輕聲道：

  “姑娘是要這孩子麽？”

  九音嚇了一跳，小手下意識落在腹間，一副保護的姿態。

  在不確定自己是否懷有身孕的時候，她也想過不要這孩子，可如今清楚知道他就在自己肚子裡，聽到大夫如此問，一顆心頓時便擰痛了起來。

  “孩子……要的。”她別過臉，躲開他探索的目光，淡言道：“可有什麽良藥能減緩一些孕期的症狀？例如心悶嘔吐？”

  大夫見她這般，也不好多說了，到藥櫃上抓了點東西，取來藥紙包好，才回到九音跟前，遞給她道：“這是薄荷葉子和金蘭花瓣，姑娘若是心悶想吐的時候便拿出來問問，可舒緩症狀。”

  “謝謝。”

  給大夫丟了一錠銀子，命他不許告訴任何人她的情況之後，九音才匆匆離開醫館，與如畫返回到大街一頭，上了馬車往鳳盟而去。

  一路上兩人保持著沉默，九音心裡卻是一直翻湧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她有了風辰夜的孩子，以後真的還能和戰傾城在一起嗎？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想著以後或許不能和傾城在一起，心居然沒有從前那麽痛了。

  如果風辰夜對她真的有感情，她又懷上了風辰夜的孩子，那麽她以後若是跟傾城在一起，只會讓他們兄弟永遠不能和睦相處。

  如果還要跟傾城在一起，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麽趁著別人不知道的時候把孩子打掉，心安理得跟傾城廝守，但這事若有一日被風辰夜知道，他和傾城便永遠不可能撿回一丁點兄弟之間的情誼。

  如果她留著孩子和傾城在一起，不但傾城不會快樂，若有一日風辰夜知道，他也必定想把孩子要回來，就算不要她也必定會要回他的孩子。

  皇家血脈非同小可，他又怎麽能允許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三個人也注定會痛苦一生。

  她閉了閉眼，屈起兩腿，把臉埋在雙膝間。

  如果還想要讓他們好起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離開他們，離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和他們之中的某一人有任何糾纏，唯有這樣，他們的娘在九泉之下才可以安息。

  明明該是一件痛苦萬分的事情，可現在想來卻嘗不到一絲苦澀的滋味，或許是因為在聽到自己懷上孩兒那一刻，整顆心整個人都已經麻木掉了。

  如畫一直看著她，知道她心裡愁容萬千，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去安慰。

  姑娘不想讓自己知道，她也不該追問。

  一路無言。

  到達鳳盟的時候竟遇到風慕瑾，見到九音他才松了一口氣，迎了上去溫言道：“我回聽雨閣的時候，聽他們說你已經出去了，所以來這裡看看你。”

  九音不知道現在對著他該說些什麽，唯有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與他一道返回了自己的廂房。

  今日風慕瑾一上午都留在鳳盟裡，就待在她的廂房中，想到房裡有這麽一位尊貴的人物在，如畫白素她們五人完全靜不下心來做事，不是算錯數就是記錯數目。

  九音看著，隻覺得無奈。

  用過午膳後，風慕瑾又隨九音回了廂房，取來一本醫書安安靜靜翻看起來。

  九音實在沒轍，隻好把他匆匆帶離了這一方，寧願放自己一個小假，讓她廂房裡的姑娘用心做事，也不要讓這個笨蛋留在那裡影響了她們一整日的工作。

  走在後院的林蔭小道上，風慕瑾道：“我還是不放心，你隨我回謹王府，我讓宮醫給你瞧瞧吧。”

  “不用瞧了。”九音別過臉望著遠處，舉步朝前方走去。

  “九音，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不能任性。”

  九音腳步一頓，回眸看著他，沉默了好久才忽然問道：“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一個答案？”

  “你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但是他盡量。

  九音還是了解他的，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如果我沒有身孕，你會怎麽辦？”

  “按照我原來的計劃，我會護你周全，送你和戰傾城一道離開。”他淡言道。

  “那如果我懷了身孕呢？”

  風慕瑾沒有說話，直到這一刻，他還沒想到完美的解決方法。

  “你難道真的不願意留在我四皇兄身邊嗎？”若是可以，他還是希望她能安心留下來。

  九音看著他，一絲落寞：“我不想他們兩兄弟因為我而永遠無法接受對方。”

  風慕瑾一怔，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

  風悠悠吹過，拂起她額前的青絲，絲絲縷縷，輕揚飄蕩，如此美好的人兒，怪不得戰傾城和風辰夜都對她念念不忘。

  若是兩個人中間有一個她，是不是兩人永遠放不下對對方的心結？

  他有點猶豫了。

  “慕瑾，告訴我你的想法，若我有了身孕，你會怎麽辦？”九音又問。

  風慕瑾還是沒辦法回答她，昨夜裡他已經想了整整一晚上，到了現在還是找不到任何答案：

  “那你呢？你自己想怎麽樣？”

  九音抿著唇，站得有點累了，便靠在一旁的樹杆上，盯著他極力維持著安靜的臉，半響才道：“如果我說我不想留在他們兩任何人身邊，你會不會幫我？”

  “你一個人帶著一個孩子，能去哪裡？”一想到她們將來孤兒寡母的在外頭被人欺負吃盡苦頭，心裡便頓時不好受了起來。

  他別過臉不看她，沉聲道：“我不會讓我四皇兄的孩子在外頭受苦，你想都不要想。”

  那是他們皇家的血脈，是他四皇兄的骨肉，他怎麽可以讓他流落在民間？更何況四皇兄是孩子的爹，他有權知道孩子的存在。

  “不要！”感覺到他心底漸漸升起了那份堅定，九音嚇了一跳，忙向前兩步靠近他，沉聲道：“你若是敢告訴他這事，我一定會先想辦法讓自己消失，若是消失不了，我便帶著孩子離開這個人間。”

  “九音，你在瞎說什麽？”這話讓他心頭一陣緊張，霍地回身看著她，大掌不自覺握上她的肩膀，他激動道：“這種事你想都不用想。”

  “除非你不逼我。”

  垂眸看著她明亮的眼睛，風慕瑾心頭煩亂，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你真的那麽想離開他們嗎？”他以為她哪怕可以放下他的四皇兄，也不可能放得下戰傾城，只是短短一、夜，只因為腹中或許有了孩兒，她竟連戰傾城都不想要了嗎？

  他臉色一正，盯著她拂起絲絲蒼白的臉，沉聲問道：“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已經找過大夫，確定你腹中……”

  他沒有說下去，但想著她今日離開王府之後那麽久才到鳳盟，中途去了哪裡，現在一想便不言而喻了。

  握著她肩頭的掌激動得有幾分顫抖，他的呼吸也在一瞬間亂了起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