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我不是九音

  看到身邊的男人，九音嚇了一跳，迷糊的意識頓時清醒了過來。

  知道他的大掌落在自己的臉上，她眼底閃過絲絲厭惡，下意識想要把他推開。

  可在看到他眼下一閃而逝的黯淡時，又忽然伸手把他的大掌握緊，眼裡的厭惡已在頃刻間被驚喜所取代：

  “你終於來了？”

  “九音……”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才分明從她眼底看出對自己的厭惡，為何只是一刹那竟變成一種歡喜，仿佛她一直在期待著他到來一般？

  他微微眯起湛亮的星眸，一瞬不瞬盯著她小巧的臉。

  這個九音他確實越來越看不懂了，她不再像從前那樣純得像一張白紙一般，所有的心思在她臉上全都可以一眼看穿。

  現在的她比起從前更美，美在一雙會說話可卻又不知道她在說真話還是謊話的眼眸，因為看不清，便更想去看清，就這樣一步一步陷進去，一步一步再也舍不得放開。

  以為他可以把她讓給那幾個男人，從此以兄長的身份留在她身邊，可是，當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時，心竟真的會痛的。

  “滄海……”九音從軟榻上坐了起來，依然握著他的手，咬著自己下唇，猶豫了很久才道：“我見到了一個叫四海清揚的人，他認識你。”

  滄海大掌一緊，下意識回握著她的小手，訝異道：“九音，你想起來了嗎？”

  她搖了搖頭，笑得苦澀：“你們什麽都瞞著我，我連我自己是什麽人都不知道，滄海，告訴我，我究竟是什麽人？我究竟失去了多少記憶？”

  滄海定定看著她，似在猶豫，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搖頭淺歎道：“你現在還太弱，還不是時候尋回那部分的記憶。”

  “我是四海清揚的主子？”

  滄海點了點頭，大掌從她小手中抽回。

  其實根本感覺不到她握著自己時手心有半點溫度，他知道她對自己依然是如此淡漠而疏遠的，半點溫情都沒有。

  他的所思所想並未從臉上表現過半分，可九音看得出來，也能看得懂。

  他不是個愚笨的男人，甚至比她想象的還要精明，初見時那份愚鈍與天真不過是佯裝出來的，隻想著用這樣的方式走進她的生命裡。

  滄海，你花了這麽多功夫也不過是為了接近她，現在給你機會，你為何卻退縮了？

  其實滄海也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之間一直僵持著，總有有人要先退一步，如今九音難得給他一個台階下，可是，對著她的虛情假意，他卻沒辦法做到像從前那樣，也回她一份虛假的溫情。

  他不希望兩個人之間出現任何一個“假”字，可卻又無可奈何。

  九音淺淺笑了笑，笑得無奈，她屈起雙`腿，伸出兩臂抱著自己的身子，看著不知名的角落，木然道：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四海前輩跟我說你是友非敵，他讓我全然信任你，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曾經這麽傷害我，你讓傾城……”

  “對不起，九音，我……”他無聲輕歎，依然無法解釋，“以後你會明白的。”

  九音搖了搖頭，並沒有看他，只是淺笑道：“是不是明白已經不重要了，其實我不恨你，如果不是你的安排，我和傾城也不會有更進一步的接觸，事實上你們說的都對，我就是個花心的女人，我的心無法安定落在同一個人身上。”

  “你是意思是，你除了風辰夜，現在還能接受戰傾城和風慕瑾？”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些什麽，分明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可是，聽她這麽說，心中卻是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最近心情太莫名其妙，已經不再像過去的自己了。

  九音依然淺淺笑著，側頭瞟了他一眼：“我能接受他們有什麽用？是他們接受不了這種事，更何況我就是明知道自己喜歡著三個男人，也不可能都和他們在一起，你該知道這個年代講究的是女子三從四德……”

  “或許……或許，這個世上有那麽一個地方，女子也可以擁有多個夫君……”

  九音握著小手，其實心裡隱隱有點明了他想說什麽，但她拒絕去深想這個問題。

  “我有點累，你過來讓我靠一下。”

  滄海心頭一震，垂眸看著她，半響才在她身旁坐了下去，伸出大掌把她抱在懷裡。

  “我常常做一個夢，夢裡不知道那人是誰，現在似乎知道了。”

  她確實知道了，因為他身上的味道與她在夢中時所聞到的是一模一樣的，靠在他懷裡的感覺和在夢中受了重傷、被那將軍抱著時是同一種感覺，她甚至可以聽得出兩個心跳都是同一種聲音。

  “滄海，是你拚命把我從那個戰役裡救出來，是不是？”

  滄海大掌一緊，長臂不自覺環過她纖細的腰，把她緊緊抱在自己懷中。

  可他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你喜歡我嗎？我以前和你是不是情·人的關系？”九音睜開眼，既然已經確定了他是自己夢中的人，這場戲也沒必要再演下去了。

  她坐直身軀，拉開他落在自己腰間的長臂，退回到軟榻一旁去，舉目看著他，笑得輕柔：“從前我是你的女人嗎？”

  問完這話又淺笑著搖了搖頭，淡言道：“不對，風辰夜強迫我的時候，我還是清白之軀，我和你從來沒有過那種關系，是不是？”

  滄海俊顏微微紅了紅，如玉的臉龐透著絲絲緋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聖潔得如同無知而又期待著到凡間走一趟，感受人間男女情愛的天神一般。

  見他不說話，九音又道：“你什麽時候才會把過去的事情都告訴我？”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低聲道。

  “我是問什麽時候？”而不是問他可不可以。

  滄海看著她，從她離開自己懷抱的那一刹開始，濃烈的寂寞和孤單將他整個人包圍，讓他如同一下子失去了自己整個生命那般。

  看得出她剛才只是在對自己做戲，如今她在看自己時，目光是清明的，眼底有著疑惑有著抗拒還有絲絲防備，再不像剛才那般有那麽一點點溫情。

  “九音……”

  “我在問你話呢。”

  “非要這樣強迫我嗎？”他笑得無奈，靠在一旁斜眼看著她：“該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既然你已經見過四海前輩，他就應該曾經對你說過，我所做任何事不過是為了你……”

  “不，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九音也靠在一旁的木柱上，是真的有點累了，不知道是身子累還是心累，她笑道：“他隻說你是朋友不是敵人，可是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誰，你自己知道。”

  滄海不解釋了，依然安安靜靜看著她，看了半響才忽然道：“你如此急著把我喊來，究竟有什麽事？”

  “我現在還能相信你嗎？”

  “你從來都可以相信我。”他的表情是認真而堅定的，他的聲音也暖和得叫人絲絲沉醉：“我從來沒有害過你，九音，不管你心裡怎麽想，我也還是那句，或許我做的一切不是全都為你，可卻不會害你，一輩子都不會。”

  “好，我相信你。”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坐直身軀，這次再沒有半點遲疑，從軟榻上往他爬去。

  以為她要撲到自己懷中，哪怕又是虛情假意滄海也不介意。

  他伸出長臂等待著她的投懷送抱，只要能抱抱她，微微撫`慰他空虛寂寞的心也是好的。

  這女人本來就是他的。

  九音卻是在他跟前停了下來，見他伸出長臂，她薄唇一勾，笑得調皮：“你們是不是總認為以我這麽水性楊花的性子，只要是個美男子都不願放過？”

  滄海有那麽一點尷尬，把自己落在半空的大掌收回，垂眸看著她，笑道：“隻我自己想抱你，別想太多了。”

  “你為什麽想抱我？”

  她本來想說我和你相處的日子並不多，認識的時間也不久，可回心一想，才想起來自己那個夢境。

  他們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經認識了，只不過她想不起來。

  更何況，他當時認識的並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九音。

  她抿著唇，遲疑了片刻，才總算開口道：“我不是九音，滄海，你們所有人都弄錯了。”

  ……

  一個很神奇的故事，她之前給四海清揚透露過一些，但四海清揚什麽都沒說，隻說時間未到，將來她會明白。

  可是，四海清揚不明白，不管時間到沒到，她不是九音卻也是事實。

  這次她清清楚楚原原本本把自己所有的經歷全告訴滄海，不是因為信任他，而是因為相信四海清揚，莫名地相信，連她都說不出原因。

  既然四海前輩說他是友，那麽她便徹底把他當成是友，因為她現在需要一個盟友，她需要他的幫助。

  聽完她的故事，滄海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末了，九音看著他，淡言道：“怎麽樣？你現在還是不是認為我與你當初有過這麽多淵源？我只能說你守護的那個姑娘，她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