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文臣的不服,李中易斷然下達了抓捕令。於是,緹騎四出,整個晚上都在抓人,哀號聲,哭喊聲,拒捕被殺的慘叫聲,響徹夜幕下的開封城。
“相公,外面鬧的動靜可是不小。”范家的大管家范七,十分憂心的提醒范質。
范質淡淡一笑,說:“自古以來,秀才造反三年無成。靠嘴皮子就想推翻李中易,那可能麽?”
范七歎了口氣,以前范質是政事堂首相的時候,范家門前車水馬龍,達官貴人們絡繹不絕。
如今,范質失了勢,剛開始還有不少朝臣登門拜訪,現在嘛,已是門可落雀矣!
俗話說的好,宰相的門房七品官。以前,就算是三品以上的朱紫重臣見了范七,也得客客氣氣的,不敢稍有怠慢。
如今,權勢滔天的范首相,已經成了過去式,范七自然也水落船低,再無人搭理他了。
“老七啊,你跟了我這麽些年,見識過很多的世面,也該清醒清醒了,脫毛的鳳凰不如雞,懂麽?”范質嘴上勸說范七,實際上他的心裡多少有些意難平。
以前忙於政務,經常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那個時候范質也會抱怨幾句,但心裡卻是踏實和滿足的。
現在,范質多的是時間用於養生,可是閑下來之後,他的身體狀況,反而每況愈下。昨晚,他歇在最喜歡的美妾珧娘的房中,可是無論珧娘多麽賣力的伺候著,他都始終無法成其好事。
李中易打進京城已經一月有余,可是,范質卻一直枯坐於宅內,別說和李中易見面了,就連舊日的老部下,老門生都漸漸的不上門走動了。
樹倒猢猻散,古今同理,范質完全看得懂其中的邏輯,卻依然有些耿耿於懷。
滑陽郡王府裡,李瓊和李虎父子二人,正圍在炭盆旁邊,把酒敘話。
“大人,這些文臣莫非是腦袋被門夾了,竟敢鬧垮了大王的登位大典,莫非不怕身死族滅麽?”李虎十分不解的問老父李瓊。
如今的李虎,正是春風得意之時,他這個位同大九卿的新任判軍器監自從上任後,李中易明裡暗裡已經去了軍器監不下五回之多。
李虎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一個升遷捷徑:距離君上越近,越容易獲得賞識和提拔。所以,很多靠不上李瓊的中下級官僚,也史無前例的紛紛向李虎靠攏過來。
“呵呵,新朝新氣象,新權貴,舊臣子們哪裡是為了所謂的禮儀問題?”李瓊磕了一粒炒得香噴噴的西瓜子,品了口熱茶,笑眯眯的說,“我那位賢孫婿,你的女婿難道是個在乎罵名之人麽?”
李虎微微一楞,想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兒子聽說,當年給他起銅臭子綽號的家夥,不僅沒被殺,反而至今活蹦亂跳的,快活逍遙。”
“這不就是了麽?罵名這東西,看你怎麽去想了。這不當家的人,誰知道柴米貴?站在河邊罵撐船的人容易,自己真去撐船了,嘿嘿,多半要沉。”李瓊打仗不行,玩政治的眼光,就連折家的老太公都遠遠不及他的七成功力。
“七娘這孩子,有膽有識,有勇有謀,沒枉我當初故意縱了她去的一番苦心呐!”李瓊心下一得意,室內又隻他和李虎二人,嘴上便沒了把門的,居然泄露了當初的隱私。
李虎的反應有些慢,不過,知父莫若子,過了一會兒,他這才如夢初醒,猛一拍大腿說:“敢情是大人暗中相助啊,我就說嘛,咱們家門禁森嚴,她哪能那麽輕而易舉的就逃離了家門呢?”
“哎,七娘這孩子是個死心眼。你女婿斷然拒絕納她為妾,她反而擰巴上了,一直惦記著你女婿。唉,我當初的心裡也很矛盾,你女婿好色的名聲,傳揚在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萬一七娘將來失了寵,豈不是坑苦了她?”李瓊的真心話,憋在心裡難受,也就敢對李虎這個悶嘴葫蘆說一說。
有些話畢竟是犯忌諱的,只要傳了出去,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
“大人,您也許是多慮了。就拿兒子來說吧,新納的美妾,如果不是真心喜愛,頂多半年而已,也就玩膩了。可是,七娘跟了大王這都兩年多了,據麗娘的暗中觀察,眉峰緊鎖,臀腿未開,只怕還是在室女。由此可見,大王是真心喜愛咱們家的七娘。”
李瓊把眼一瞪,氣得胸口發悶,李虎的一席話,說得太直白了,簡直就是個沒腦子的混球。
試問,哪有做父親的,直接說他的親生女兒,尚未破瓜的道理?旁人避諱惟恐不及,李虎這個老實人卻大說特說,這也太不知羞了。
不過,李瓊氣歸氣,心裡卻是格外的憐惜李虎這個憨兒子。李虎在李瓊的面前,從不遮遮掩掩,向來是有啥說啥的習慣。
也許,憨人有憨福吧!李虎不僅事父以真,而且事君以誠,這不,李中易只要去了軍器監,就會把李虎帶在身旁。
哪怕,李虎沒腦子的說錯了話,李中易不僅沒生氣,反而更樂意領著李虎四處轉悠。
這時間一長,李瓊也就看出了門道,軍器監被李中易格外的看重,連門禁都是五崗明哨,再加各種暗哨,也許就是需要李虎這種敢說真話的家夥吧?
“三郎啊,咱們家即將正式成為外戚之家,你需要更加的謹言慎行,免得落人話柄,影響了七娘的前程。”
李瓊的前半生撕殺於疆場,後半生廝混於官場,他比誰都明白一個道理:伴君如伴虎!
這年月,真正的老實人已經不多了。所謂忠言逆耳,類似李虎這種喜歡說真話的人,只要一時不察,就很容易被小人所構陷。
應景的時候,很容易就被打下十八層地獄,再也無法翻身。
“大人,兒子的腦袋確實有點像木頭,卻不是真傻,輕重緩急,還是拎得清的。兒子只在大王和大人您的跟前說實話,有旁人的時候,兒子都是鋸了嘴的葫蘆,打死也不說話的。”李虎此話一出口,李瓊仔細一琢磨,嘿嘿,還真是那麽回事呢。
政壇之上的風雲變幻,從來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當啷入獄,就有人飛黃騰達。
就在左子光和李延清忙活著大肆抓人的時候,孔昆的府上正在宴客,來賓都是在整個大周動或多或少有些名氣的鴻儒。
孔昆這個原本的登州知州,搖身一變,成了內閣的四位相公之一的參知政事。
在內閣之中,首相魏仁浦不太愛管事,李瓊更不愛管事,真正主持日常政務的是劉金山這個李中易的心腹次相。
不過,內閣之中的值班順序,是魏仁浦領著孔昆,劉金山配合李瓊。
只要在權力核心圈裡待著,就有數之不盡的好處和紅利。魏仁浦一直等著李中易賞恩典給他們魏家的子孫,不僅不管事,而且非常好說話。對於孔昆的意見,他即使不太讚同,也不會當面反駁。
於是,這麽一來二去的,孔昆也算得上是內閣中的實權派了。
在官本位的社會,只要你有權有勢,哪怕你長得再醜,總有心明眼亮的人,會巴結上來。
連日來,孔昆的府上,都是高朋滿座,笑語歡聲不斷。
孔昆自己心裡也明白,他這個外孔子弟,原本是最不受鴻儒們待見的孔門支脈。如今呢,在座的鴻儒們隻當完全不知道似的,滿是熱情的和他引經據典的高談闊論,儼然他就是最正統的孔門嫡支掌舵人一般。
至於鴻儒們是否有別的心思,孔昆就懶得去猜了,在他看來,他的親生女兒孔黛瑤即將參與選秀這事,肯定也是極其重要的加分項。
實話說,孔昆因是外孔子弟,從小就飽受冷眼和不待見。所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孔昆讀書也就格外的刻苦用功,他的學問功底那是毋庸置疑的異常扎實。
因家傳淵源的關系,孔黛瑤從小接受著良好的家庭教育,其學問水準遠遠超過一般的舉人,甚至是金榜題名的二甲或三甲進士。
孔昆常常十分無奈且遺憾的說:吾家女若是男兒,必點狀元郎!
不過,孔昆的身上,也不是如同表面的學問那樣的光鮮亮麗。早前,張夫人母女醉倒於主上府的大醜聞,盡管已經時過境遷,但依然被有心人牢牢的記於小黑本之上,就等著合適的時機發難。
自從,孔昆成了參知政事之後,已經沒人敢公開傳揚張夫人和孔黛瑤的醜聞,免得惹惱了孔昆,將來要倒血霉。
哪怕孔昆再沒實權,畢竟每天都待在內閣裡值班,他面見李中易的機會,也是大把大把。
真讓孔昆記恨於心的話,嘿嘿,天知道哪一天李中易的心情很糟糕的時候,如果孔昆借勢大進讒言,那就非常不妙了。
“孔公,在下幾人方才有個共同的想法,是不是應該替孔門請封了?”有位鴻儒眼熱於仕途,不顧其余幾人的吃人眼神,居然把強行出頭,把馬屁拍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孔昆平生最是念茲在茲的事情,便是內孔屢屢公開打他的臉,申明外孔不是孔門正統族裔。
如果,由孔昆領著朝廷的詔書,去曲阜加恩於整個孔門,那是何等的風光啊?
這鴻儒的建議,可以說是一招見效,完全撓到了孔昆內心深處最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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